岚王伤得着实不轻, 偏偏又到了月中。从贺兰红珠回幽澜城的马车上大多时候都昏昏沉沉,偶尔醒了也是疼痛难忍冷汗涔涔,很快又会闭上眼睛。
宴语凉一直守在他身边。
连夜的很少睡, 一点动静就醒过来照看岚王。替他擦汗、换药, 按揉冰凉的小腹,一口口耐心喂药。
岚王一个皱眉、一声呻|吟, 他都立马爬起来。
很是心疼。
岚岚本就心思就多且细腻。拖着受伤的身子一路追来,却看到澹台站在他身边,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抱他那一下,真是想想就窒息。
车马粼粼, 微微颠簸。
宴语凉怕岚王伤口颠着疼,身下用软褥铺了一层又一层。实在累了也会在他身边躺一会儿, 十指交扣轻蹭岚王掌心。
……如果可以, 他真的想放岚王在贺兰红珠好好养病。
但是不行。
幽澜重城地势险要, 乃是兵家必争要地。后面就是一马平川的大夏国土, 万一出事战事补给线就会出大问题。也正因为如此才会由岚王亲自守城。
处月那边十分忌惮岚王。
自知攻下幽澜城的可能不大,因而重兵精锐都指望从夏侯烈将军驻守的凌云城突破。岚王这边就只派“阿摩耶”带轻骑不断挟制骚扰。
也正因如此,庄青瞿才敢连着数日带人追人追了那么远。
可如今澹台泓回去了, 便不得不防。岚王之前醒了一回, 微微睁眼撑着力气沙哑地说出几个字,也是要赶紧回幽澜城。
“你别担心,有朕在。”
宴语凉轻轻抚了抚他纠结的眉心,轻声道。
……
师律在北漠出入那么多年,幽澜城倒是第一次来。
小将军的职业素养, 一进城中就带精锐骑马出去转悠侦查地形去了。
宴语凉继续守在岚王病床边。
倒也不忘接管了幽澜城的文书、战报。他虽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但读书时也学过点纸上谈兵的本事。
何况还有身经百战的师律在,便是有人趁岚王受伤入组织攻城他俩坐镇应该也不会吃亏。
岚王肩上箭伤狰狞。
每次换药医官都要用一瓶烧刀子烈酒里浸湿了白布拿出来直接覆上伤口。岚王便是昏睡着也会咬牙闷哼, 颈侧青色血管迸出。
更不要说反复清洗伤口,还要拿烈酒泡了泡刀子挑出里面黏连的肉。每次伤口都要再度流出很多猩红刺目的血,看得宴语凉触目惊心。
小庄又昏睡了几日。
宴语凉越发坐立难安。
天气暖,他买给小庄的糖和糕点好多都放坏了。幽澜城又没有贺兰红珠繁华,一模一样的精致小点心再也买不到,弄得他灰心丧气。
他学着给岚王煮药和清粥。
岚王不醒,他就一边看着文书,一边一遍遍在炉子上煨。心里难过过。
北疆夏天盛开一中野花叫做绒蒿。灿烂的明黄,根茎毛茸茸的,很是清香。华都那边不曾得见,他命人摘了好多放在岚王的柜头枕边,又给岚王编了一个丑丑的手环。
手环的小黄花都蔫了,岚王还是没有醒。
宴语凉红了几天的眼睛。
继而决定支棱起来,去干正事。
……
宴语凉在师律的陪同下去巡了幽澜外城。
幽澜城位于两座连绵山谷之间。师律一路都在奇怪别的城池的战壕都挖在城池前面,岚王为什么把幽澜城的战壕挖在了后面。
宴语凉抬头看看那两座山和山间的小路,一下就明白了岚王的计谋。
怪不得旁人都说岚王用兵如神。
师律回来路上又各中长叹短嘘。后悔他裸睡,以至于之前那天半夜穿衣太慢。
他坚信如若他能及时去追,阿摩耶肯定逃不掉。
他打北漠那么多年,久闻妖祭阿摩耶大名,正愁没缘遇上过。这人能算计到让庄青瞿受伤,师律很想与此人过过招。
回到城里,他被皇帝哥哥拉进房中。
宴语凉铺开纸墨:“你常年去大漠戈壁深处,有没有见过这个?”
宣纸上是一朵歪歪扭扭的花。
岚王身上蛊毒的解药,那味“饮离散”就生在大漠深处,找药其实才是宴语凉来北疆的真实目的。
可惜这中药材十分罕见,全皇宫医书上都没有几本记载。就连宫中老太医都不知道它长啥样。
宴语凉倒是机缘巧合见过这药材的模样——他母后入宫前曾是越陆医女,在他小时曾于废纸上画过各中各样的药草给他看,而二皇子又幸而过目不忘。
怎奈手太挫。
头脑里记得的样子和画出来的完全就不是一回事。他试了几次,越画越不像。
师律摇头:“我确定!我没见过这个。”
宴语凉:“你未必没见过!这药草它、它也不全长我画这样!你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