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弛自然是不知道皇帝作的那些孽的。
他大清早起来,便看到常小岁捧来那一筐东西,却是皇帝特意让人挑选出来的最肥厚饱满的狄零花花叶。
闻弛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狄零花叶算是好的。
只能用小手上去抓了两下,发现那些叶片汁水饱满,皮薄肉厚,轻轻一划都能滴出汁水了。
于是他装模作样地满意点头,让常小岁安排人去晒制了。
却不知道,乾承帝早早便让人细细清扫了理政殿前的广场来用。
于是那原本风吹雨淋的汉白玉地面,边边角角都像是被人舔过了一样的干净,所有人在上面只敢脱鞋跪行,连身上的衣衫都必须是新制无尘的才行。
而能在上面跪行的人,那也都是被精挑细选过来的。
只因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皮子用来防尘,再三层锦缎,三层稠纱,最后三层比婴儿皮肤还要细软的云锦。
头一天便用热水刷洗了无数遍的8、9岁小太监们,还未曾干过粗活的手,指甲缝都没有被放过,清理之后透着粉嫩。
此时他们便珍而重之地双手捧着一片片狄零花叶,跪行在那几乎是用价比黄金的布料铺设的地面上一一摆放。
这样的豪奢,让一众参与小朝会的阁臣们都忍不住侧目。
与谭晏走在一处的阁老费文华忍不住摇头,谭晏却笑道:“再好的物件做出来便是让人用的,放在库里倒平白便宜了那些耗子,阁老又何须心疼。”
费阁老斜睨了谭晏一眼,轻哼了一声,却并不答话。
不过心疼的又何止是这些老臣们,闻弛打着呵欠被捧到这儿时,看着那一地厚厚的布料和跪爬在那里的光头小太监们,就算不知道那些布料的价值,他也惊呆了。
晒点干草而已,有必要这样吗?
这狗皇帝真是作孽啊!
更作孽的事情闻弛还不知道。
那些布料虽然垫过地面,但是在闻弛看来那就是用一下的事情,之后还是可以做衣服的。
可在宫里,那是绝没有让主子穿垫布的规矩。
于是这些东西只能被收起来,放到另一个库房直到烂掉为止。
而这种事情在宫中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既然孽已经作下,闻弛也不知道怎么办,就只让小太监们不再跪爬,自己躲到了理政殿省得眼疼。
于是理政殿内的老大人们,一边商量着国家大事,一边却看着闻弛继续作妖。
此时的理政殿与之前却是不同。
御案边上立着个小几子,上面是半座小宫殿。
仔细看,那宫殿就是个缩小版的理政殿——宽阔的殿内,高梁龙柱,几排座椅前头,高台上一张金灿灿的龙椅,上面还放着绣满龙纹的小垫子。
而那小人此时竟胆大包天地坐在那龙椅上,像模像样地捏捏常小岁时不时送上来的半干草叶,还不住严肃摇头。
随后一群本不应出现在这里的小太监们,就在理政殿中堂而皇之地进进出出,好似他们真的在干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乾承帝却坐在上头,笑盈盈看着这边的热闹,连政事都没功夫听了。
见皇帝如此胡闹,几位老大人看不过眼,直叹气,却只能更大声地讨论着,努力争取皇帝陛下的注意力。
闻弛此时可不在乎这些大人们是怎么想的,他现在是活一天是一天。
他如今也终于明白了以前那些妖妃们的心理了。
反正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他自然是要多多享受现在的温泉浴了。
什么时候从那架子上下来了,那就是烤熟了,要被人入口了。
而在此之前,他一定要想出保命的办法来!
可惜忙活了几天,最后狄零花叶也没有晒制成功。
这东西竟然不是随便晒干就能用的。
原因是那花叶十分古怪。
内部的纤维湿的时候十分有韧性,晒制过干则会变脆。而若是晒制得恰好,则水分少方便保存,且还保有了原本的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