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又想起了鸿曜浑身湿透,从水里钻出来逗他的模样,一阵脸红,不甘心地说道:
“陛下才是,刚才在书房说着说着突然矮下身亲我膝盖,我以为我犯了大错,要被关起来了。”
鸿曜平淡地说道:“都说了,这是在表示对仙人的崇敬和感激。”
谢怀安皱了皱鼻尖:“还有最早的时候,在焚香楼陛下念完折子,突然抱了我,往脸上额头亲了三下。”
鸿曜笑道:“先生记性变好了啊,这是朕心里疲惫,想拥抱先生获得力量。”
这都什么话?
谢怀安撩起水花,翻了个身背对屏风,闷声道:“陛下不止亲过我的脸,还有嘴边、眼角……”
鸿曜的语气有一丝惊讶:“先生现在才反应过来吗?朕允许先生治罪,罚什么先生说。”
“不是这个问题……”谢怀安道,“陛下还让我躺在龙椅上!”
“先生理应与朕并肩,有什么问题吗?还是那椅子上的雕刻硌着先生了?先生不喜欢的话,砸了算了。”
鸿曜道:“还想说什么?朕知无不尽。”
谢怀安:“……没有了。”
谢怀安望着池水里的自己的倒影,气哼哼地划了划水,继续趴在池边琢磨鸿曜。
他确定鸿曜对他有意。
但鸿曜不挑明,他也不可能直接扑上去。
谢怀安越琢磨越感觉自己对鸿曜了解不够。
鸿曜是个蛰伏了十余年的傀儡皇帝,在深宫中混出了自己的势力,绝不是轻信的人。
这么一个皇帝却对他百般包容、哄着他当咸鱼,而不是警惕观察、榨出他所有的利用价值。
鸿曜……应当是真心的吧。
谢怀安想到初见时鸿曜诡谲的神情,打了个颤。
他会弄明白鸿曜想要什么。
还要弄明白鸿曜到底看上他什么,会不会是一时迷恋,喜欢时供上天、不喜欢了就打到冷宫里……
还要研究鸿曜怎么看子嗣问题。啊……好麻烦。
这些都不清楚时,他就跟鸿曜继续互相折腾,就不做第一个开口的人,看谁熬得过谁!
屏风后。
鸿曜眼帘微垂,望着在木盆里自己梳毛的大鹦鹉,唇边勾着笑意。
“先生?”
过了一会,谢怀安的声音和撩水声一起传来:“陛下请说?”
“先生说完了,朕也想起了点什么,”鸿曜道,“先生前些日子睡觉,怎么每次面向墙睡,一睁眼就翻到朕身前了呢?”
撩水声变大了,过一会,谢怀安嘟哝道:“因为陛下暖和,睡着睡着就过去了。”
“最近朕回来后,先生一见着朕就笑,从天上飞过一只鸟、到那些人又闹出了什么新动静,连胖胖叼下一根羽毛都要说一遍。”
谢怀安道:“那是因为……我本来就话多,陛下要是烦了,我可以每天跟胖胖聊。”
鸿曜道:“怎么会烦,朕喜欢听。还有每次要走路的时候,朕手臂一张怀里就多出一个人。先生常说要自己走,抱起来倒是很老实。”
“这不是因为……陛下说耽误时间嘛!”谢怀安的水花撩得哗哗响。
“这样啊。”
鸿曜丢了一张帕子盖到胖胖头上,擦了擦鸟毛,唇角的笑就没下去过。
鸿曜注意到谢怀安看他的眼神变了。
燃起了他梦寐以求的火光,又有疑虑和不安。像一只担忧着陷阱、又想扑上来的鸟儿,在原地踌躇着进退两难。
鸿曜听着谢怀安泡澡的水声,思绪跟着动荡。
一想谢怀安黑发遮掩下白皙的肩背,他浑身就好像烤在火中,想在月光上吻出红晕。
不,还不是时候。
鸿曜平复下心境,蹙起眉头。
刚才一刹那,他想象他与月光拥抱交融,达到欢愉的顶峰。心里涌起的居然不是盼望,而是……厌恶。
不可能是厌恶先生,只是单纯抗拒交合这件事……鸿曜飞快理着自己情绪的根源。
他想起一些令人作呕的回忆。
很早的时候,他还没登基时,天师怪异地笑着,带着他来到垂拱殿参观浑身恶臭口角流涎、刚刚死在女人肚皮上的生父。
再不久,他去甘露圣殿参拜完天师,看到浮肿的生母飘在玉液池中,浑身沾满洗不干净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