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床侧。
大床另一侧褥面光滑平整,像是一夜都没睡过人。
“天刚亮的时候回来的,说怕闹醒先生直接去厢房了,现在在西厢房理事。”空青担忧地打量谢怀安的面色。
“在忙啊……”
“是。似乎是有大事要筹备,各地的消息都汇过来了,人也来了不少。”
谢怀安小声叹了一口气。
等到中午,鸿曜匆匆进屋,穿了一身庄重的黑袍,走路带风。
他似乎刚和谁严厉说话过,眸中还带着阴沉的神色,进屋的刹那,这抹阴沉瞬间消失无踪,变回谢怀安前些天经常看见的平静而略带忧郁的面容。
“好些了吗?”鸿曜轻声问。
他在谢怀安跟前说话时,声音总是缓而轻,一点都不像个青春少年。
“嗯,好多了。”谢怀安抿唇微笑。
“今天的粥用的多了些,食欲还好?”
“粥再甜一点就好了。”
谢怀安应道,咽下了想说的话。
他见到鸿曜的变脸突然犹豫了,暗想算算时间他也不过刚和鸿曜建立起信任,说多了引起没必要的猜疑,反而不妥。
虽然不清楚鸿曜为什么冷淡了,但要是在筹备日蚀的工作,怎么也会跟他说的吧。
鸿曜像是察觉到谢怀安的低落,挑了些胖鹦鹉的逗趣事来讲,又充当了人肉靠枕,从后面为谢怀安揉着胀痛的太阳穴。
他的手法仔细而到位,像是专门学过。
谢怀安心中一动,仿佛又回到了跟鸿曜说日蚀来了的那晚。
那时他们就这么亲密,可以携手渡过难关。
为什么突然就把我抛下了呢?谢怀安想着,倦怠地靠在鸿曜身上,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当天下午,鸿曜连晚膳都没用,骑着一匹快马再次赶往玄机阁总坛。
谢怀安又睡了一晚空荡的大床。
天色沉沉,蝉鸣声声。谢怀安醒来后感到烦闷想吐,央求空青带他到庭院里透透风。
空青支起来挡风的围子,拿来大鹦鹉的笼子又搬来躺椅,扶着谢怀安坐好。
“玄机阁送来了一些小东西。本来陛下不让婢子拿出来,见先生沉闷特地松了口。”空青半蹲在躺椅前,拿着几块精巧的木头机关。
“先生要看看吗?”
“再待会吧,有点晕。”谢怀安可怜兮兮。
实际上他不光晕,整个人在柔软的椅子上躺得发慌,头一次感受不到咸鱼的快乐。
鸿曜去玄机阁说什么了?日蚀来了后要怎么办?他也是重要的当事人啊,怎么就被隔开了呢?
“我躺不下去,空青……”谢怀安蔫蔫地说道。
“先生放宽心,”女官安慰道,“陛下近日忙了些,但不论多晚回来都会细细问一遍先生的状况,会在主屋静坐一会,陛下很关心您。”
“但是……”谢怀安抿嘴。
忽然院外有唏律律的马鸣声传来,马蹄纷乱,听着像是一队人马快速接近。
空青手放进衣袖中,起身挡在谢怀安身前。
“来者何人?”谢怀安听见门外娄贺扬声发问。
下一瞬娄贺的声音渐远,谢怀安只听到一句:“钟将军,不是这儿,半夜就去总坛啦……”
将军?谢怀安瞪大眼睛。
鸿曜调了私军过来?闹这么大一句话都不透,这是真的把他排除在外了啊。
是夜,谢怀安装作入睡,在脑中编着乱七八糟的小故事维持神志。
不知等了多久,他终于等到主屋的门被悄悄打开,鸿曜几乎没有声音地走了进来。
谢怀安呼吸声乱了些。
鸿曜顿时皱眉:“先生没睡?难受得睡不着吗?”
鸿曜走近床边,念叨了两声“庸医”“摘他脑袋”。
谢怀安小声笑了一下,马上脑补了自己是个半死不活的爱妃,凌子游是个倒霉的太医,即将被昏君鸿曜赐下经典发言:“治不好你们都去陪葬!”
“陛下,我有事要……咳咳咳……”谢怀安撑着床起身。
今天病灶折腾着他的肺,刚有一点动作谢怀安就说不出话,揪着心口咳得喘不上气。
鸿曜见状转身出门,从守夜的女官那里拿来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