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
姜漓勾着身子将落在夹层里的一副画像取了出来,本也只是匆匆一眼划过,姜漓却是突地僵在了那,捏着画像的手,迟迟没有松开。
半晌,姜漓重新摊开了那副画像,手微微有些发抖。
画像上的人,蓝白缎子,头戴金冠,腰间挂着一枚玉佩。
玉佩通体雪白,正是她从何顺那里讨要回来的那枚。
姜漓的呼吸突地有些急促。
那年太后,还是后宫的皇贵妃,拉着她的手,对着画像上的人,笑着说道,“皇儿,这就是你未来的王妃,瞧瞧生的多标志,还不快去备份礼?”
男子当即取下了腰间的玉佩,弯腰递到她面前,含笑唤了她一声,“秦姑娘。”
那年她八岁。
二皇子十四岁。
同年五月秦家因卷入私藏炸|药的案子中,被先皇和太子联手查办,抄家灭族。
秦家灭族后的第六年,二皇子战死在沙场。
之后太子登基。
便是当今陛下。
姜漓攥着那画像,越攥越紧。
小太监整理好了一堆字画,回头见姜漓立在那,久久未动,担忧地唤了一声,“姜姑娘?”
姜漓回过神,忙地将画像卷了起来。
小太监走过来,往她手里瞧了一眼,“那画像就不用翻了,沾了不少灰,也不知放了多少个年头,应是上回漏清了。”
姜漓应了一声,“好。”
等小太监转过身,姜漓才偷偷地塞进了袖筒。
片刻,刘贵走了进来,“姜姑娘先回去吧,若是陛下提前回来,被高总管知道我差使了你,非得砍了奴才的脑袋不可。”
他越想,越觉得不妥,终于还是忍不住过来赶人。
姜漓没再留。
内务府的这条路,姜漓最为熟悉。
过了那口井,姜漓拐过个弯,上了甬道,没走几步,前头突地一顶撵轿抬了过来,姜漓立在宫墙边上背过身子,等着撵桥过去。
半晌,撵桥却是停在了她身后,严嬷嬷上前掀开了帘子,里头的人伸出个头来,唤了一声,“姜姑娘?”
姜漓转过身,见是娴贵妃,忙地行礼。
“这是去了哪儿。”
姜漓道,“奴婢去内务府当了一阵差。”
娴贵妃瞧了她一阵,又望了一眼天色,道,“午前见了一回姝妹妹,有姜夫人在,本宫倒没同姝妹妹说上话,如今天色尚早,姝妹妹可愿意去本宫那坐坐?”
姜漓垂头,“奴婢不敢。”
娴贵妃同严嬷嬷使了个眼色,严嬷嬷走到姜漓跟前道,“贵妃娘娘邀请你叙旧,那是抬举你,你可得知福。”
姜漓依旧没动。
“怎么?请不动你了?”严嬷嬷声音有了不耐烦。
姜漓突地跪在地上,心一横,道,“陛下适才来了旨,传话要奴才回含熏殿当差。”
头顶上一阵安静。
娴贵妃笑了一声,“倒也是,本宫忘了,你是御前伺候陛下的人。”
娴贵妃斜斜地瞟了她一眼,放下帘子,“走吧。”
严嬷嬷跟了上去,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了句,“给她面子,倒是上脸了。”
待桥撵彻底离开后,姜漓才直起了身,没心去顾着娴贵妃,只庆幸袖筒里的那画像没掉出来。
姜漓不敢再也半点耽搁,急匆匆地回到含熏殿,适才那句皇上传旨,不过是她情急之下,斗胆编造的一句谎言,诓了娴贵妃。
谁料,周恒当真就回来了。
一进门,高沾就急急地迎了上来,“你这是去哪儿了,陛下都回来半个时辰了,赶紧进去。”
姜漓,“奴婢......”
“可耽搁不得,陛下已经问过一回了。”
姜漓不敢再吱声,硬着头皮,被高沾催了进去。
姜漓进屋同周恒行了礼,打算取了香炉子,在外焚好了再端进来,案前的周恒却是抬起头,说道,“过来。”
姜漓只得低着头走了过去。
周恒劈头就问,“今日去了福宁殿?”
姜漓一愣,道,“是。”
周恒看着她,脸色微沉,声音也比平时抬了几分,“朕让你去了?”
姜漓正要往下跪。
周恒又是冰凉的一声,“站着。”
姜漓不敢再动。
立了一阵,没有半点动静,姜漓脖子有些发酸,心里更是没底,一时也没察觉,藏在袖筒里的画卷,已经露出了一截。
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