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夏森。
夏森在先前那个丧尸世界里是个没什么战斗力的医疗官。那地方血肉横飞,大家都灰头土脸,没时间注意别的,更遑论他人外貌。况且,人们在不同世界里的长相千差万别,即使回到乐园,也可以随意改换外表,他们把这叫做“捏脸”。
似乎是被看的时间过长了,夏森眨了眨眼睛。
有一点微光闪了闪。
于是郁飞尘忽然看到夏森的右眼角下,有一颗暗红的小痣,很奇异的色彩,像凝固了的血。
他有点轻微的脸盲症,分得清美丑,想记住却得花点心思。但他懒得费力,于是认人主要靠发色瞳色和声音,或是一些关键特征,譬如队长的光头。
那色泽就在他眼前又晃了晃。
我在哪里见过这种颜色,他想。
夏森说:“郁哥?我们一起去酒馆?”
那念头难以捕捉,转瞬即逝,郁飞尘的目光从那颗小痣上离开。
“不用。”郁飞尘语调里却没什么感情的起伏:“我走了。”
说完,他转身朝静立着的创生之塔走去。
“哎!郁哥!”夏森说:“你不高兴了?”
“没有。”乌黑的瞳仁转过来,可能是捏脸的时候给瞳孔打光太少,凉飕飕不近人情的一双眼睛,冷不丁被看一眼,几乎要让人打个寒噤。
他说:“我要去永夜之门。”
这话一落地,周遭倏地静了。
他们几个原地不动,举目凝视郁飞尘,仿佛这人要赴往的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刀山火海,一群相识不久的人,硬生生瞪出了生离死别的氛围。
半晌,队长才迟疑说道:“你……级别够了?”
郁飞尘道:“刚升。”
“不是,你……您……”队长结巴了一会儿,道:“别想不开啊。”
郁飞尘看了他一眼,仿佛不能理解这人何出此问。
“再见。”他转身离开了那里。
背后传来一句小声嘀咕:“那恐怕是最后一面了。”
郁飞尘知道他们说这话的缘由,众所周知,永夜之门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他走进创生之塔。
这塔是一座巨大的建筑,通体洁白,内壁也是。踏入浮雕拱门后,仿佛进入另一个被雪白高墙围绕住的世界,而抬头往上,只能看到极高处满是金色的魔法符号与浓白的云雾,见不到尽头。
每纪元一次的复活日将至,乐意去外面世界探险的队伍越来越多。创生之塔比往日热闹许多,第一层比甚至辉冰石广场还要喧忙。人流在郁飞尘身边匆匆淌过,他们各自有着不同的种族、外貌与着装,或是从这边穿到那边,或是登上紧贴塔内壁而建的、宽阔的螺旋阶梯。阶梯靠着的那侧塔壁上,排列着无数洞开的金饰雪松木门,许多门洞的来客都络绎不绝。
越过人群,一层的中央静静伫立着一个神像。它巨大、显眼,最高处与云雾相接,所刻之神服装形式古老,面容严肃冷峻,右手托着一块悬浮的刻字石碑。
这是契约之神莫格罗什,创生之塔的第一层由他掌管。他的殿堂就在螺旋阶梯的尽头,那是个郁飞尘很熟悉的地方。
乐园里,所有与契约与法律有关的活动都在这一层进行。
郁飞尘往前走,和他迎面走来的两人在交谈。
“我刚从莫格罗什那里回来,他约我喝茶,说对我太失望了,他很烦恼。”
“你又被投诉啦?”
“毕竟,吹毛求疵是雇主的天性。”
“如果只是吹毛求疵,莫格罗什不会说出‘我很烦恼’这种话。”
“世界上能让莫格罗什烦恼的事情太多了,”说到这里,那人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我进去的时候,莫格正在处理一桩针对小郁的投诉。你该看看他的表情,活像有人正在告状说,他儿子睡了别人的老婆一样。”
这时他们正好走到郁飞尘对面,六目相对。
“……”
“……”
那两个人一个拉着另一个,飞快地消失在一扇魔法梯门里。
郁飞尘也进了一扇,这是个密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