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原先不被楚军所看好的关中军, 经吕布与韩信下狠手操练过后,虽仅过了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却已如脱胎换骨, 士气高昂。
主帅非但脾性随和, 且赏罚分明,自身还具有绝群武艺, 岂会不得全军上下心悦诚服?
有吕布鼎力撑腰,韩信训兵时自也顺畅许多。
全军上下大小将士,由他亲口指点下,已习得如何排兵列式。
而那军阵堪称奇正相生, 首尾相应, 分合自如,阵中人不知其中玄妙,主阵人却对微妙变理一目了然。
连身经百战, 于排兵布阵上颇有心得的吕布看了几回, 也忍不住暗暗心惊。
娘希匹的, 这姓韩的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 却好生阴险!
若他与韩信作敌, 哪怕有所防备,只要一个不小心, 恐怕也得稀里糊涂栽在这流水般灵活无形、却杀机四伏的古怪阵型里。
他不禁寻思, 这兵仙果然天赋异禀,纵然从未真正指挥过哪股军势,骨子里的阴险却是浑然天成。
在其他楚军还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面目焕然一新的关中军无不渴战——除却吕布重金奖赏的吸引力, 及每日好饭好菜喂出的充沛精力外, 最重要的, 还得属被冷面铁血的韩信加倍操练的痛苦、实在令人度日如年。
思及那日低估了主帅吕布的能耐,以至于应下那赌约,得被那面冷心黑的韩将军加倍练上一整个月的情景……从看热闹的亢奋中清醒过来的众人,无不悔青了肠子。
早知吕将军有那身神鬼般强悍的骑射本事,他们哪会自寻死路,叫韩将军折腾得死去活来?
他们正被练得叫苦不迭、却只能骂自己当日眼瞎脑瘸时,便得了这东征之令。
顿时一个个如蒙大赦,亢奋得“嗷嗷”叫着,恨不能立马抄起家伙,即日赶赴战场。
韩信抄手而立,于高台上面无表情地俯视趁机偷懒的他们,忽弯弯唇角,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平日磨剑的辛苦,本就是为了冲锋陷阵时的锐利。
眼下他们士气如此激昂,他又岂会揭穿他们,泼上一盆冷水?
得出征之令时,已是仲秋时分,天气较夏末那会儿要凉爽许多。
身为主将的吕布宰杀刘邦心切、为尽快推动进度,自是片刻都不愿等。
乘着如虹士气,他领着一帮如狼似虎的将士日夜兼程,嚣张地贯穿了敢怒不敢言的西魏王魏豹的地盘,进入燕地后,直奔燕都蓟而去。
且说杀死旧君韩广的臧荼先是忐忑,后在幕僚的劝说下,自认摸清了项羽的脾性,便在派出说客携重礼赴楚后,静心等待着,也渐渐松懈了警惕。
等到八月中旬,来自边境的军报姗姗来迟,声称有十万楚兵已然入燕、直冲蓟来时,臧荼还不敢相信,喃喃自语道:“以那楚霸王之行事做派,纵要发难,也定先起诏,岂会直接用兵?”
若非如此,哪还有屡次冒犯项羽的刘邦的活路!
天下无敌的楚国雄兵,那可是曾赴巨鹿战场的臧荼决计不想亲身领教的可怖。
他险被这噩耗吓得魂飞魄散,好歹在左右的宽抚下,一边整顿军队准备迎战,一边心存侥幸,派人前去一探究竟。
没过多久,再次传来的军报便彻底击碎了臧荼的侥幸——那十万楚军堪称势如破竹,强势击破了沿路县城,赶在周边守军还来不及汇集抵御之前,便一线直扑蓟来。
只怕不出三日,就要兵临城下。
令他们深感怪异的是,素来暴戾的楚兵,在沿途夺下毫无防备的燕国诸县后,非但未似往常那般烧伤劫掠,还特意留下少部分兵马接管各县事务、像模像样地安抚百姓来。
每拿下一县,只杀了首官,扣下守将,旋即广开粮仓,只取其中三成,余下尽分给了当地百姓。
臧荼先是不解,后是心惊。
能让一贯胡作非为的楚军破天荒地守起了规矩,还关心起燕地民心来,这哪像是要对他兴师问罪,分明是准备慷他之慨以收买民心、好将燕地顺势鲸吞了!
不想那项藉装模作样,看似守约地裂土封王,却如此狡诈地借题发挥,那么快便暴露出真实嘴脸!
臧荼暗骂项羽。
他虽惧楚军入境,但到底也曾是燕国最能征惯战的大将,一朝夙愿得偿,这王位还未坐热,哪会甘心就此束手待毙。
眼看事态莫名恶化,似已无回转余地了,臧荼反倒在绝望之后,全然冷静下来,沉声询问那带来此讯的探子:“楚军大将是谁?”
探子回答:“吕布。”
“吕布?”
臧荼诧异地重复了一遍。
他最担心的,不外乎是项羽本人亲至。
西楚霸王悍勇无双,天下闻名,莫说底下兵士,就连他本人见项羽旗帜,都是抑制不住的恐惧,更何况与之正面作敌?
但他理智上更清楚,以项羽的傲气,不见得会如此重视此役,应是先派部将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