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琇缓缓道来, 语调再温柔不过,其中含义却如一道惊雷一般,字字句句, 敲打在了太子的心上。
闻言, 太子停下脚步, 渐渐地睁大了眼,罕见地露出属于十岁孩子的不可置信与惊讶的神色,生动极了。
宜妃娘娘,不,宜额娘居然愿意指点于他, 还半点不忌讳, 说了这般掏心掏肺的话!
把震撼与感激藏在了心底,太子认认真真地记下了云琇的言语,而后, 他稚嫩却初显清俊的面容浮现了一抹喜色, 紧接着陷入了沉思。
……
一来, 把“兄弟情深”做到尽善尽美,做给皇阿玛看,做到让人无法指摘的地步。
短时的煎熬算不上什么,日后他膈应, 胤禔会更加膈应,总之他吃不了亏。
二来, 不自衿于储君的傲气, 把“兄友弟恭”执行得彻彻底底, 谦让胤禔、一退再退。
天长日久, 无非产生两种结果——胤禔要么飘飘然起来, 升起无法遏制的野心;要么被他的态度所激怒, 失了冷静,从而率先出手。
这样一来,他完美得毫无过错,那些指责、诘难,全朝着胤禔去了!
更重要的是,聪明人不能一味地逞强,得找准时机、真情流露,向皇阿玛诉说自己的委屈。
想到此处,小太子肃然沉思的脸,微微红了一红。
三岁那年他得了天花,得幸好转以后,忽然懂事了许多,下意识地学着皇阿玛威严的做派,就、就没再丢人地哭过……
嗯,听取宜额娘的建议,好像也未尝不可?
与胜败相比,面子也不是那么的重要。
毕竟,在皇阿玛面前丢人,算不上丢人!
彻底想明白了之后,如拨云见雾、醍醐灌顶一般,太子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不复之前的沉郁,变得晶亮晶亮的,闪着微光。
他动了动唇,想说一些感激的话,终究咽回了肚子里。
孤还小,暂且不能回报宜妃娘娘的恩情,日后,只需默默地尽到自己的心意就好。
一扫之前的愤怒与茫然,太子重新恢复了储君的气度,缓慢而郑重地道:“宜额娘的教诲,我定当铭记于心。”
随即浑身轻快地拱了拱手,对上云琇温和含笑的眼神,他的脸颊浮上一丝丝腼腆:“是孤的错,莽撞地打搅了娘娘的休息,孤这就告退。”
转身转到一半,太子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小声补充道:“宜额娘尽管放心,我会好好看护五弟,绝不让他被人欺负了去。还有九弟……”
说着,他孩子气地笑了起来:“下回,孤再来看他!”
教导小九骑射的事儿,老大别想着同他争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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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禟呆滞着脸,小嘴微张,木木地闭着眼睛,像一樽毫无感情的木偶人。
自太子说出那声“宜额娘”之后,九爷心里头霎时翻江倒海,被一个个感叹号给刷了屏。
我的天爷哎。
这还没完,更惊悚的来了!
太子竟问额娘“该怎么做”,额娘……额娘不仅回答了,还答得有理有据,细细听去,竟寻不出半点漏洞,计划很是可行的样子。
胤禟脑子里一片乱麻,他彻底糊涂了。
今生怎么处处发生了改变?老爷子不对劲就罢了,连太子都不对劲了起来。
前世,太子与后宫嫔妃互不交集,就连姨母小赫舍里氏,他也是淡淡的,从无特殊的对待。
太子是储君,又是嫡子,后宫之中,除了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帝,无人敢表达关怀与亲近。对于毓庆宫,娘娘们能避则避,讳莫如深,甚少提及。
额娘与其余三妃一样,对太子敬是敬,礼数半点不落,只不过是面子情罢了。
——哪会像现在这般?!
尽心指点,温柔以待,还掏心掏肺地给他出主意,处处彰显出大智慧。
胤禟皱着小脸,暗暗吃醋的同时,越想越是心惊。
额娘不再瞎眼,不再吊在老爷子身上,连带着聪明劲儿更上一层楼,说的话一针见血,堪称诛心。
友爱兄长,以退为进……没有错!确是对付老大与惠妃的好办法。
像索额图那样,与明珠针锋相对,才是下下之策。
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