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是想找赛普吉斯,然当他到了曾经那个待过半宿的小医馆后,却没有看到赛普吉斯的身影。
付臻红想着那掉落在地的黄金眼镜蛇,血肉模糊的身躯下是腐朽黑暗的气息,他在赛普吉斯的房间里四处看了看,最终在书案上看到了一幅画。
白色的纸上画了两种植物,一棵冥王石榴树,一片苍白的野郁金香。
付臻红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画上的树与花,指腹处感受到了微微湿润的痕迹,这是一副半干的画,昭示着提笔之人并没有离开这里多久。
这像是故意为之的提示,又仿佛是作画的人知道他会来。
付臻红挑了挑眉,对于赛普吉斯的身份已经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
将阿多尼斯带到冥界后,付臻红并没有急着去某个地方证实他心中的猜测。他在阿多尼斯觉醒神力的时候,去往了冥王神殿。
付臻红进去的时候,哈迪斯闭眼正坐在冰床上,他的上半身赤.裸着,白皙的胸膛上满是狰狞丑陋的伤痕。
他的面色本就苍白,此刻受了伤更是没有一丝活气,因为正闭着眼疗伤的缘故,平日里那眼神中凌厉的深邃不见了,那长长的睫毛垂在他的眼帘下,投出了一片沉静又孤寂的温柔。
付臻红并没有继续往里靠近,他只是站在房间口,收敛住身上的气息,静静的看着哈迪斯。
付臻红只看了几秒,便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瞬间,听到了哈迪斯的声音————
“厄里斯。”
哈迪斯喊着他的名字。
付臻红脚步一顿,沉默了片刻后,还是重新转回了身体,他看向已经睁开眼的哈迪斯,而哈迪斯也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撞在一起,同样是漆黑的眼眸,一个清冷,一个深邃,静谧无声,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哈迪斯率先打破了沉静。
“多待一会儿。”哈迪斯对付臻红说道,平静的语气里流露出了些许的温柔。
勒特河的忘川之水不可能会永久的影响着神祇的神识,方才的眼神对视中,哈迪斯已经从厄里斯的眼中看到了从前那种冷漠与淡然。
厄里斯已经恢复了。
哈迪斯并没有觉得有多惊讶,他喜欢厄里斯,深爱着厄里斯的每一面。
即便厄里斯的眸色里已经没有了那种勾人的妩媚与妖冶,他恢复到了清冷与漠然。
在厄里斯面前,哈迪斯甘愿做付出的那一方,毫无怨念,大概唯一的一点微小的失落,便是厄里斯对他的感情并没有他所以为的那样深。不过在他们曾共饮过合欢清酒之后,哈迪斯觉得一切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神拥有无限的寿命,至少比起其他神祇,他在厄里斯心里的位置是不同的,是领先的。
而且哈迪斯也能感觉到两人曾相处那段时光并不是全然无用的,尽管厄里斯依旧是冷淡,却没有了最开始的那种高不可攀。
付臻红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了哈迪斯的身边。
哈迪斯握住付臻红的手将他拉到了冰床上,在付臻红的眼尾处落了轻轻的一吻,然后他就这么引着付臻红的手覆盖到自己的脸侧。
这个动作就像当初在忒提斯的那场婚礼上,付臻红用手摩挲着哈迪斯的轮廓时一样。
那个时候付臻红就是这么用指腹抚摸着哈迪斯轮廓分明的侧脸,说着他比以前更成熟了、也以前更英俊的话语。
那个时候的他,面对厄里斯的触碰,紧绷着身体,有些无措,又有些隐秘的欣喜。
而现在的他与厄里斯,已经有了最亲密的交融,他们之间有了一层不可磨灭的关系。
哈迪斯半眯起眼眸感受着付臻红光滑细腻的掌心,这白皙的柔荑明明是微凉的,却仿佛有一种炽热的温度传递到了哈迪斯的内心深处。
哈迪斯鲜少有像现在这样露出些许依恋的神色,整个神界都说他是最森冷无情的冥王,自持、冷静、铁面无私。
然再坚硬的心肠也会有被软化的时候。
在厄里斯的面前,在纷争与不和之神的瞳孔里。
………………
付臻红离开的冥王神殿的时候,冥界的冥月正圆,浮云在月的周围浮动,隐隐绰绰间,那冷白的清寂月色,像极了时光的剪影。
付臻红走到了地底的最深处,就在曾经关押提丰的那处牢狱背后的铜墙上,看到了熟悉的画,一棵冥石榴树,一片苍白的野郁金香。
付臻红盯着这壁画看了好几秒后,唇角边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怪不得赛普吉斯明明是普通人,却拥有着久居上位才能沉淀出的气质与优雅,怪不得作为睡梦之神的修普诺斯也窥探不了赛普吉斯的梦境,又怪不得赛普吉斯知道许多并不算机密却并非区区一个人类就能知道的事情。
赛普吉斯说阿多尼斯需要突破,赛普吉斯的宠物拥有吞噬和腐朽的黑暗力量。
付臻红闭上眼睛,放出了神识。
他由黑夜孕育,身处于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