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太医跑得气喘吁吁,要不是两个柳卫挟着他,他早就瘫倒在地了。到了公冶楚的院子,这才从另一个柳卫手中接过医箱,理了理衣服进去。
一进去,看到裴元惜后倒是没露出惊讶的表情。裴元惜已经是公冶楚的未婚妻,她在公冶楚生病的时候出现在都督府并不为奇。
赶紧探了脉,眉头皱得能夹死虫子。
他是不敢斥责公冶楚,却也是本着医者父母心再三叮嘱他们不敢再大意。他心里叹了一口气,风寒拖到这个地步的他没见过。以前听过穷苦人家看不起病,小小的风寒拖死人的事。但那是穷苦人家,大都督可不是。能拖到这个份上,也真是……
柳则被他的眼神一看,心里叫苦。不是他们不给大人请太医,而是大人不肯哪。今天要不是裴姑娘在,只怕大人还想自己扛过去。
“龚太医,该用什么药你尽管开。”裴元惜道。
柳则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心道裴姑娘肯定不知道大人有多不愿意喝药,反正他跟了大人这么多年就没见大人喝过药。
晕沉沉的公冶楚一言不发,若不是他脸色实在红得诡异,旁人只怕瞧不出他是个病人。他听到药字,沉沉的眼皮略微动了动。
龚太医下笔如飞,很快开好药方。
柳则拿了药方出去,走路如飞一般。
裴元惜看着公冶楚,他脸红红的倒是还算配合。不说话也不动弹,如此模样让她生出一种他很乖巧听话的错觉。
龚太医被人送出去,回望空旷冷清的都督府再想到大都督身边的那个姑娘,他感慨万千。谁能想到几个月前他看诊过的那位侯府傻姑娘,会在短短的数月之后有如此际遇。不仅被陛下认为干娘,还成了大都督的未婚妻。
世间之事,还真是说不准。
陛下看重裴姑娘,将来裴姑娘嫁进都督府,那么大都督便是陛下的义父。有了父子名份,这天下总不会乱吧。
他们这些臣子,大多数都盼着世事安稳平安度日。若是因为裴姑娘之故,凌朝上下一片太平,那将是多大的功德。
功德二字,裴元惜从未想过,她眼下要做的是如何劝说公冶楚喝药。
药以最快的速度煎好,柳则亲自盯着人煎好药然后送过来。药的热气之中自然全是药的气味,公冶楚不由自主皱眉。
“龚太医说了你的病拖不得,这药你必须喝。”裴元惜说。
公冶楚眉头紧锁,“不喝。”
开药的时候不说,让人去煎药的时候也不说。现在药煎好了他来一句不喝,哪有这个道理。不为别的,便是为了治治他这任性的毛病,裴元惜今天还非得让他把药给喝了。
她让柳则出去,然后端起药碗。
“你要是不喝,我就喂你喝。”
她以为像公冶楚这样的男人必然不肯让人喂药的,谁能想到他听到这句话之后不吭声,又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这是什么意思?
药送到他的嘴边,他竟然喝了下去。
她错愕不已,趁热打铁。
一碗药倒是喝得不慢,他配合的样子又让她生出错觉来。仿佛他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而她则是侍候人的老妈子。喂完药她还不忘给他塞了一枚杏脯,心道这男人肯定是烧糊涂了,竟然如此听话。
“真听话,以后喝药也要这么听话,知道吗?”
男人不吭声,眼皮垂着。
“喝了药就赶紧睡一觉,发了汗便会退热。”
她刚要起身去放药碗,便感觉自己被人拉住。拉着她的人还是不看她,那副听话的模样实在是违和。
“不要走。”他说。
她想起他的失眠之症,想到儿子说的自己是治他失眠之症的良药。他的病之所以拖到这个份上,除去他自己不看医之外,或许还是因为睡不好。
几乎没有太多的纠结,她回了一个好字。
闭目睡去的病弱公子,哪里还有平日的冷漠。他躺得笔直,无害中越发金质玉相雅致出众。只不过眼下的青影无所遁形,眉宇间略带一丝疲惫。
怕是有些日子没睡好过,她想。
公冶楚确实有多日未曾睡好,闻着淡淡的香气很快入睡。花开幽香之处,那粉粉艳艳慢慢转为鲜艳的红。
喜庆的红所到之处,渲染着无数的欢声笑语。
他牵着一人的手慢慢朝仁安宫走去,迈过门槛进到正殿。穿过正殿到内室,珠帘微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明珠晕生出温润的光泽,丝丝温暖着人心。
明黄的幔帐上绣着龙凤呈祥,金凤帐钩将幔帐两边挂起。女子被人扶坐在其中,一身金紫的凤袍端庄贵气,凤冠之下是一张娇艳至极的脸。
她眼媚如丝,欲语还羞间风情乍现。庄重华贵的喜庆,结爱缠绵的漫漫长夜。她一笑一颦一吟转一轻喃,令他仿若身临其境。
“惜儿…”
裴元惜听到床上之人的梦呓声,不由得头皮发麻。这男人梦到什么了?还惜儿?听得人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