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氏的脸已经沉下来,林氏的脸色也极其难看。
这时裴元君不知从哪里冲进来,指着裴元惜,“一定是你,你和父亲说了什么?今天是我的大好日子,是我的及笄礼,你怎么能心思如此歹毒!”
她生来就是嫡女,一向受众人追捧。忆起之前被婆子们架着强行拉出去时众人异样的目光,只觉羞愤欲死。
身为昌平侯府唯一的嫡女,她几时受过那等羞辱。
祖母不分青红皂白,仅凭父亲的一句话就否认她的身份。还有母亲,竟然也不阻止眼睁睁看着她被人羞辱体面全无。
“元君!”宣平侯喝斥一声,“不可这般对你的嫡姐。”
嫡姐?
裴元君白着脸后退,谁是她的嫡姐?她自己就是嫡女,宣平侯府唯一的嫡女,她哪里来的嫡姐?
父亲定是和她玩笑,这一切肯定是她在做梦。
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沈氏,“母亲,你说话啊!你告诉父亲,他说的都不是真的,是三妹妹骗他!我才是侯府的嫡女,唯一的嫡女,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元君…”沈氏艰涩地呼唤着,那安慰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不知道如何描述心中的感受,恨吗?怨吗?怒吗?
似乎什么都有,但更多的是茫然。
刚才在行及笄礼时,她觉得自己灵魂都出了窍。她不知道是谁,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像是一场荒诞的梦,梦却不会醒。
世上怎么会有出此荒唐的事,且还发生在自己身上。面对裴元君的祈求,她居然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没有人比她自己更知道那种感受,那种血脉连心的怜悯。
所以她的女儿…是元惜吗?
裴元君没有等到沈氏肯定的回答,失望不已。她盯着裴元惜,那一身深紫的正服是自己的。她不止一次想过自己穿上这身衣服行及笄礼时众人羡慕的目光。
如今她的衣服穿在别人的身上,她的嫡女身份也成了别人的。
“不,这不是真的!你在骗人,你在撒谎,你是故意害我的…就因为我摔了长寅哥哥送你的笔,你就这么害我…你这个贱人!”
顾氏捂住嘴,她们还不知道这件事情。那笔是寅哥儿选的,可怎么能算是寅哥儿送的。这个元君…还真是,居然骂自己姐妹贱人。
她摇头,幸好她一直含糊不肯定亲,否则眼下还真是麻烦。
“啪!”沈氏突然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劳妈妈扑过来,“夫人,是奴婢的错。奴婢想起来了,当时奴婢抱着二姑娘去左厢房里找如兰讨奶,期间二姑娘拉了胎便,奴婢去打水取干净的布芥子…奴婢回去的时候,瞧见如兰还抱着二姑娘在喂便没有多想。谁能知道如兰她居然会…”
“你不是说一直盯着吗?你不是说眼睛都没有错开过吗?”沈氏居然崩溃,大吼起来。
“夫人,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千防万防没想到如兰会是那样的人。”劳妈妈哭起来,懊悔到满脸自责。
裴元惜静静地看着她们,像看一出闹剧。
她记得自己刚穿到这个世界时,一睁眼就听到产婆的声音。产婆说恭喜夫人,生的是个千金。她还听到母亲的声音,然后是一连串的惊呼,再然后她被人抱出去。
刚出生的婴儿视力未开,她看东西不太真切,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听觉上。抱她出去的那人,她听到有人叫她劳妈妈。劳妈妈抱她去到旁边的屋子,她听到屋子里也有一个婴儿的细哭声。
她被另一个人抱在怀里喂,劳妈妈出去拿尿布给她换。换完尿布之后她被留下来,而劳妈妈则抱着另一个婴儿出去。
从此以后,她便成了宣平侯府的三姑娘。
主仆二人在那里抱头痛哭,伤心欲绝。她们的伤心仿佛与她隔绝,她完全感受不到其中究竟是几分是为她而生的难过。
所有人都在看她,她则看向宣平侯,“爹。”
一个爹字,令人止不住潸然泪下。康氏抹着眼泪,暗道怪不得儿子疼爱这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