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要加的?”
一时鸦雀无声。富商怎敢和官家子弟争?之前扬眉吐气的钱老爷讪讪坐下了。
甄太监见此情景,道:“两千五百两一次,两千五百两二次……”
他喊得飞快,像是怕冤大头世子反悔似的,赵澈终于施施然站起来,走到栏杆边,扬声道:“三千两。”
一加就是五百两,底下再次哗然。
……这么有钱。
谢珉唇畔扬起一丝隐晦的笑意,佯愕然地朝赵澈那边看去,赵澈倚在栏杆边,摇着白羽折扇,穿一身白袍,气度卓然,从高处俯视他,眼里藏着几分笑,眼光看上去深情不许。
但也只是看上去。
谢珉仰头和他对视几秒,乌黑灵动的眼睛里,像是有粲然的光,他嘴角漾起一点笑容,昙花一现般,很快又像是无动于衷地,故意不看他,转头看齐景。
周涵啧啧称奇,道:“他还挺爱装。”
赵澈愉悦笑道:“他在怪我非要等到现在再叫。”
周涵愣道:“他知道你肯定会叫?”
赵澈不语,脑海中浮现小半时辰前那个对视,暗自咂摸回味了一番,笑意更甚。
赵家的人赵澈忽然叫了,甄太监想到几天前的事,脸上的笑意顷刻淡了淡。
谢珉密切留意,低眉不语。
为了扳倒甄太监,他这几日差俞忠平将赵澈、甄太监等人最近遭遇的事基本查了个透彻。
皇帝上位以来,宦党和外戚间就暗中摩擦不断。其实利益冲突在,二者的矛盾根本不可化解。
甄太监和赵澈间就有嫌隙,这也是他毫不犹豫选上赵澈的原因。
甄太监没子孙根,都说越缺什么越要加倍弥补什么,甄太监特别喜欢讨婆娘和收养子。
他收的养子,一部分是小太监,帮他在宫中贵人身边打探消息顺便打点上下,另一部分是穷苦读书人。他指望后者能高中,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帮衬自己。
甄太监最有出息的养子三年前高中进士,一直等着吏部分配官职,吏部却假公济私,将职位先留给了自己人或大价钱卖给“上道”的,甄宏养子一直待职,在家中一等就是三年。如今又到了考核任免官员的九月十月,甄宏却似乎不再不指望。
甄太监想到养子,心下恼恨。
如今礼部尚书是宰相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吏部侍郎更是宰相亲子,整个吏部都是赵家的囊中之物,旁人哪能分一杯羹?
上头公公苗福在陛下面前屡屡进言,不就是想改变这局面吗?可赵家有太后托着,陛下又倚仗赵家,定是偏颇,他们再不满,还不是得忍着?
越想越气。
甄宏礼节性地朝赵澈点头,转头看向齐景,笑道:“世子还加吗?”
齐景道:“加,三千三百两。”
赵澈:“三千七百两。”
齐景:“四千两!”
赵澈皱眉。
边上周涵也看出来了,恼道:“这狗太监!”
甄太监分明偏袒齐景,朝他们微微点头,转头却笑问齐景,连问一声二声的速度都是他们这边快,齐景那边慢,给足了齐景考虑的时间。
周涵冷笑:“他也真没个眼里介儿,就齐景他有那么多钱吗?”
边上人暗瞥了眼赵澈,气愤道:“我听人说,他那天送人去楚王府时,对楚王府的仆人要多谄媚有多谄媚,结果现在跟我们端着了,我们是比不过楚王府的下人吗?”
“是啊,这时候还给楚王送人,他什么意思?巴结楚王?”
这话似是触到赵澈逆鳞,他沉默片刻,冷冷道:“他倒是越老越糊涂了。”
宦党和外戚私底下再怎么争,也都是支持皇帝的,甄太监却给楚王送了人。
价格已经炒到了惊人的四千两,世子又和赵家的人较劲,青楼底下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殃及池鱼。
谢珉又瞥了眼齐景。
齐景会意,他特地将包厢定在赵澈隔壁,如今扯着嗓门说话赵澈肯定能听见。
齐景讽道:“明兄先前不是说,‘好友相邀,凑个热闹吗?’如今凑完热闹不说话了,要成人之美了?”
赵澈回神,笑如春风:“赵明方才只是在惊叹盛兄手笔。”
齐景,字盛,齐盛。
齐景当然知道他在嘲自己没银子。
齐景那一窝的人都惊呆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忙扑上来劝:“世子您这样,回去侯爷……您还是别跟赵澈争了……”
赵家近百年前就是名门望族,如今更是如日中天,富可敌国,他们这一窝加起来,都没人家一半有钱,齐景和赵澈争,那岂不是疯了?
“别烦。”齐景不耐道。
赵澈道:“五千两。”
一石激起千层浪。
谢珉微咬着右边下唇,似乎再也装不下去了,抬头看赵澈。那笑容将他整个人都点燃了,像是冰冷的红烛,为他一人烧起了一点灼目的光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