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青啊。”有人轻声重复这个名字, 若有所思,笑问身边人,“子夜师兄可还记得此人?”
距离深潭不远, 一方山亭独立绝壁, 与飞流瀑遥遥相峙。
受华微宗大弟子袁青石邀请, 青崖书院的院监, 大衍宗的大弟子, 还有紫云观观主的亲传弟子, 一同聚在此亭中饮茶。
这山亭位置正好。他们可以居高临下看清潭畔, 听见琴声,却不会轻易被人打扰。
听琴是雅事,雅事当有雅兴。
其他三人衣饰鲜亮,言笑晏晏,子夜文殊依旧一身黑衣。
“听说她是你从魔窟救回来,送进青崖书院的。”那人继续道。
子夜文殊闻言,蹙眉沉思。
书院的学生常说,大夏天看子夜院监一眼, 可解暑醒神。
他眉骨高眼窝深, 睫毛密而长, 嘴唇单薄, 皮肤异常苍白。
虽然姿容俊美,却少了些人气和烟火气, 像尊肃穆神像。
袁青石见不得冷场, 主动打圆场:“子夜兄贵人事忙,若要事事挂心, 未免太辛苦。”
他其实很理解对方。作为华微宗大师兄, 他能认清每位亲传弟子已经不易。
何况子夜文殊与此人, 一者在天,一者在地,不记得才正常。
子夜文殊终于想起什么,剑眉微挑:“是她。她来作甚”
记忆里弱小枯瘦的女孩子长高了。
“来琴试当然是弹琴。”有人摇头抱怨道,“本以为梦芷仙子之后,便该轮到妙烟仙子,谁知还要再等。”
袁青石观察子夜文殊神情,见其无动于衷,忍不住问:
“子夜兄觉得如何?听过梦芷仙子的‘百鸟朝凤’,可有触动?”
子夜文殊濒临突破,却陷入困境。
否则瑶光湖湖心亭中,他的威压不会难以自制,冲撞孟河泽。
袁青石等人相信,聆听音修弹琴,或能梳理灵气,寻得一丝突破机缘。
子夜文殊摇头:“我杀气重,本不适合听琴。”
“此言差矣,那是因为还未听过妙烟仙子的琴。寻常凡音,远不能与之相比。”袁青石笑道,“昔日仙子为师父弹奏时,我曾在旁为师父斟茶,获益匪浅……”
“失陪片刻。”话未说完,袁青石不知看到什么,忽笑意一敛,起身离亭。
他走入林间,在一棵古木下停步,伸手拍了拍树干:“你给我下来!”
陈红烛跳下树梢,嬉笑道:“大师兄,怎么了?”
袁青石皱眉:“你来干什么?”
他看了眼妙烟所在的竹楼,又看向深潭中央的凉亭,低声警告:“仙音门那位在此,万不可在他面前造次!”
外人只知书圣身前来登闻雅会,并不知棋鬼、琴仙也在。
这场大会,当世四大绝顶强者,已至其三,虚云真人和华微宗高层为此深感费神。
倘若他们三人碰面,一言不合,在华微宗闹出大乱,如何是好。
“我知道!”陈红烛气恼道:“师兄,你想什么呢?我是不喜欢妙烟,但我不至于赶来害她吧?我根本不是来看她的!”
“那你看谁?”袁青石迟疑,“梦芷仙子一曲奏毕,琴试正要收场,只剩妙烟还未弹奏,今天对她很重要,你不能……”
陈红烛伸手,遥遥指向潭边:“谁说要收场了?!这人不是刚上来吗?”
袁青石茫然:“你认得这人?”
他刚才听说何青青的名字,不过是子夜文殊带回学院,随即抛在脑后的无名小卒。
而且陈红烛从来没有朋友。
“这事你就别管啦。”陈红烛点头。
她们当然算认识。
一起在宋院门口晒过月亮、打过盹、吹过晚风等过人。
谁知那人半夜下山,当掉自己的剑,换来一张绿漪台。
陈红烛只是想来听听,这张琴能弹出什么样的曲子。
袁青石恢复笑容:“好,只要你不来捣乱,我当然不管!”
陈红烛看向潭边纤细的身影,心想你排在梦芷之后,妙烟之前,这种情况只要敢弹,就已经算赢了吧。
***
何青青之前已经想好,这是她自己的战斗,如果那个人不来,她一样会拼尽全力。
但当她真正走向万人中央,被人群冷眼环绕,仍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之感。
“啪、啪、啪。”
忽而,清脆掌声响起,打破寂静。
按琴试默认的规矩,每位参赛者登场时,听琴众人都要鼓掌,既是感谢上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