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习惯性皱起的眉眼舒展;沈沐侧过身子,小心翼翼将毯子搭在萧繁肩膀上,听着他沉稳的呼吸,拽着毯子的左手从他脑袋和肩膀间的缝隙穿过。
撑着脑袋的拳头突然一松,青年身体没了支力点,便要向往下倒。
长睫一颤,沈沐本能地翻转掌心,稳稳托住萧繁下巴,身体略微前倾,轻柔出声,“陛下,醒一醒。”
熟睡的青年并没醒来,一侧脸颊无意识在沈沐掌心中蹭了蹭,睡梦中沉沉应了一声。
不得不承认,萧繁实在是生了一张让人无法讨厌的脸;自沈沐俯视的角度看去,青年五官眉眼笔挺深邃,在轩窗透过的柔柔日光下,整个人白的仿佛都在发光。
突然不忍心将他喊醒。
余光瞥见桌上摊开的奏折,沈沐好奇地低头认真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位宫中大臣上奏的,主要写了两件事。
一是为防外戚势力过盛,摄政王与楚娉婷的婚事不能采纳。
二是为巩固皇/权/专/制,萧繁也是时候考虑结婚生子和传宗接代的事情了。
传宗接代......
感叹着旧社会的思想落后,沈沐忽地就不想撑着手上沉甸甸的脑袋了;沉默片刻,他极小声地低喃一句,“萧繁,你脑袋好沉。”
“......我能听见。”
“......”
青年长睫忽地一颤,带了些鼻音的哑声闷闷响起;当场被抓包的沈沐长睫轻颤,指尖一动便想将手抽回来。
“亚父若是习惯了,私下里也可以这样叫。”
萧繁缓缓闭上眼,神情有些疲倦地扣着沈沐的腕子,脑袋调整到另一个舒服的姿势,口中低喃着,
“困,想再睡一会儿。”
沙哑而富有颗粒感的声音如小锤般,一下下轻轻敲击着沈沐耳鼓;萧繁应当是真的没睡醒,说话时,语调里还有一丝很淡的撒娇和依赖的味道。
同吃饭前语气凶巴巴的青年,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萧繁右手覆在他的左手手背上,相当于受力的不再是沈沐;于是沈沐略微动了下身子,抬眸朝窗外望去,两人一站一坐的默默无言。
此时正好过了阳光最毒辣的最正午,赤红色的暖阳斜斜照耀大地,在人间万物洒下点点亮光,光是远远看着便让人心头一暖。
趁萧繁休息这会儿,沈沐便忍不住开始想,楚娉婷的事该如何解决。
身为抚远大将军楚安唯一的女儿,楚娉婷的兄长——楚璞瑜自小也在马背上长大,一家人骁勇善战,这些年为朝廷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是个动不了也骂不得的主。
不过楚家唯一的弱点,就在楚璞瑜的贪财。
楚璞瑜的贪财不是克扣军饷,而是走私军火,通过将大齐落后的武器私自卖给别的小国,从而获得利益。
楚家想借着婚约和他合作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沈沐是军火库的掌管者;两方合作一个图财一个图权,堪称完美。
沈沐看向窗外。
后院里的花近来长得很好,各式各样百花斗艳的十分好看,只是难为了王伯,总要大下午的头顶烈日,背着笨重的工具去花园里除草剪花。
萧繁突然动了动,毯子自肩头滑落,他满意地长叹一声,抬眸看了沈沐一眼,“亚父在想什么?”
将有些发酸的手臂抽出来,沈沐看了眼萧繁睡乱了的发型,指了指自己鬓角,然后在他旁边坐下,无所谓地笑了笑,“臣在想过两日宫里要举办的打马球比赛。”
打马球是大齐百姓最喜爱的运动之一;逢年过节时,家里稍微有点条件的,都会举家外出去附近的马场,哪怕是和陌生人,都能同痛痛快快地玩一场。
原身极擅马术,常年在比赛中拔得头筹,沈沐这回怕是难找借口推脱。
萧繁双眸一沉,顶着不那么利落的发型,低声开口,“亚父是上午去见了楚娉婷,才突然想起打马球的?”
“臣上午去找她谈了桩交易,也推掉了这门亲事。”
皇家马场自然处处都是国君人手,萧繁知道他与沈娉婷见面根本不奇怪;只是见萧繁并不忌讳此事,沈沐倒是松了口气,索性将话拿到台面上明说,“陛下上午召见楚璞瑜,不也是为了阻拦这门婚事么。”
略一沉吟,萧繁直接了当道,“孤不喜欢亚父同楚家有任何牵连。”
“臣更不愿意,”沈沐无奈一笑,再次指了指自己右边鬓角的位置,提醒出声,“陛下,您的发鬓有些乱了。”
“孤看不到,亚父帮孤理一下好了,”青年直接侧过些身子凑过来,语气不凶也不算和善,“但凡别有用心的人,孤都不会放过。”
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结束这个话题,沈沐一个不曾给自己束过发的人,有些笨拙地抬手将萧繁的头发拢好,指尖不时擦过萧繁右耳耳畔。
他轻声将祠堂牌位的工程进度,同萧繁一一说清。
知道这件事对萧繁的重要程度,沈沐本以为他会事无巨细地细细盘问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