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白:“……”
苏墨抬起袖子,掩面咳了两声,嗓音里却掩不住笑:“我看这说书先生,讲得很有趣啊。”
牧白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
不要紧,这段说完便接近尾声,想必不会再有如此羞耻的台词了。
“……一地尸骨,满目狼藉。漫天花雨中,少侠转身离去:‘记住我的名字——踏雪。’”
牧白:“……”
总算完事儿了。
方才听这先生说得天花乱坠,手里的包子都不香了。
牧白把肉包子整个塞进嘴里,刚嚼了一口,便见苏墨从袖口取出一錠金子,放在桌上。
夜行立刻会意,将金锭送上前道:“先生,我家公子来得晚了,只听着半段,不知您能否再讲一遍。”
牧白噎住了。
他鼓着腮帮子回身找水的空当,先生已经收了钱,再次开讲。
许是出的价过于高了,这回说书先生讲得格外卖力。
他抬起扇子,两指并拢朝前,竟摆出了唱戏的架势:“踏雪少侠飞起一脚,踹开那魏老贼的屋门,大喝一声:‘狗贼!拿命来!哇呀呀呀呀呀——’”
后边还跟了一段戏腔。
饶是苏墨极力克制,也没绷住笑得弯下腰。
牧白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脸涨得通红,终于按耐不住伸手抓着苏墨摇了两下:“别笑了……”
“不许笑!”
“好,好,我不笑。”苏墨缓过来,正色道“踏雪少侠夜闯丞相府,当真勇猛非常。”
正经了没两秒,看见牧白涨红的脸,又没忍住,赶紧抬袖掩住脸,假装自己没有在笑。
牧白忍无可忍,一甩袖子,转身出了茶楼。
今日凌云渡的街市比往常更热闹,许多摊儿都上了新,沿街的商铺檐上挂着彩色花灯,像在迎接什么节日。
牧白漫无目的地走了会儿,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来。
他摘下架上挂的白色薄绸领巾,问商贩:“这个多少?”
“姑娘好眼光,这个呀……”商贩伸出两根手指“两枚铜板。”
这么便宜?
牧白终于意识到,上次那个是狮子大开口。
他摸出两枚铜板交给商贩,把崭新的白绸领巾围到了脖子上。
“姑娘真是爽快人。”商贩笑眯眯地说“要不再挑点什么?我这儿的发簪、耳环,都是伽蓝最新款。乞巧节快到了,那天凌云渡的姑娘公子们都会出门来看花灯、烟火,姑娘那天也要会情郎吧?可不得好生打扮打扮?”
牧白看看满大街的香囊、花灯,算是明白了。
“我没有情郎。”
“不会吧?”商贩奇了“姑娘模样生得这么好,追你的人不得从凌云渡排到国都去?”
牧白摇摇头,转身便要走,迎面正撞上苏墨推着轮椅过来。
他原本不想搭理,可见到苏墨一个人,锦衣夜行没跟过来,想了想,还是走过去。
“他们人呢?”
苏墨摇摇头:“我让他们别跟来。”
“为什么?”牧白把手搭上他轮椅后侧“你自己推这个多不方便?”
苏墨笑了笑,目光落在牧白颈间:“谁送的?眼光不错。”
牧白一怔:“没谁送的啊,我自己买的。”
他推着轮椅往回走了两步,忽然明白过来。
又道:“不是,现在这天儿太热了,我又不是你,我围那么厚一块布不得闷死。”
苏墨:“哦。”
“而且那条那么贵,万一弄脏了……我这条才两个铜板,脏了丢掉换一条就是。”
苏墨:“哦,原来如此。”
牧白没招了:“我就是想说……我不是不喜欢你送的那条,等过俩月入秋,天气冷了,到时候我一定围。”
苏墨点点头,仍没什么表示。
牧白看着满街的花灯,忽然脑袋一热,脱口问:“乞巧节那天你有约吗?”
“没有,怎么了?”
“我听人说那天有花灯和烟火。”
苏墨轻笑了声,抬眼看他:“所以,小白姑娘这是在约我?”
牧白:“……”
“不是,你想什么呢?我就问问,正好我也没约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好了。”苏墨拦住他的话头,笑着说“那天我一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