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今朝:“……”那缕淡淡的失落黯然飞到了九霄云外,只觉额角突突突地跳着疼。
梅雪衣见到目的达成,端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踱回了她的朝暮宫。
此番带着记忆归来,心境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朝暮宫一如往日奢华,白玉砖、青玉墙,长廊精致典雅,灯笼罩着珠纱,廊顶镶着夜明珠。
梅雪衣挥退了宫人,缓缓踏入。
殿下两株玉树漫射着剔透的光芒,白日里它们不像夜间那般流光溢彩,却别有一种低调内敛的美感。
无论今朝明日或是岁岁年年,玉刻的寒梅永远也不会凋谢。
可是赏梅的人却……
梅雪衣及时掐断了思绪。
不该失落的。
卫今朝恢复了幽冥身,虽然摸不得碰不得,但却有益于他的修行,从此必定一日千里。他没走,仍在她的身边,不会再咳嗽不停,不会再喘息如牛,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这般想着,她弯起了眼睛和唇角。
“孤不在身边,王后就这么开心?”身侧传来不悦的声音。
转头一看,不是卫今朝又是谁?
梅雪衣愕然:“陛下,他们怎就放你回来了!”
姜太傅和沈平成也太没战斗力了吧?
卫今朝哼笑着,负手走向前方:“没有了躯壳束缚,化身千万又有何难。”
“所以你就留个壳子应付肱骨重臣么?”梅雪衣痛心疾首地谴责这个昏君,“陛下,您是一国之君!”
卫今朝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他侧眸瞥她:“王后不是想吃肥瘦相间的烤五花肉么?此刻让宫人开始准备,还能赶得上晚膳。”
梅雪衣:“……好。”美食当前,瞬间妥协。
踏入大殿,发现慕游已等候多时。
她的手中拿着玉佩,目光有些恍惚。
见到卫今朝与梅雪衣进来,慕游蓦地回神:“卫王、王后。小龙对我说了玉佩之事,我想二位必定有话要问我,便径自过来了。若是不方便的话,我可迟些再来。”
“方便的。”梅雪衣引着慕游到内殿的窗榻旁边坐下。
“王后,你自行招待客人,我去一趟摘星台。”卫今朝飘出了寝殿,留两个女子单独说话。
慕游缓缓把拼凑完整的玉佩放到面前的矮桌上,拨开,又合拢。
“左边这半枚玉佩,是我娘临终之前留给我的。”慕游声音冷淡,“自我出生起,就没怎么见过慕苍白,他极少来看望我们母女,我娘垂危之际他也不曾露过一面。但我娘入敛之时,他却看着比谁都伤心,虚伪至极。”
梅雪衣缓缓点头。东圣主慕苍白和慕游的关系她是知晓的,慕游逃婚出来,弄了个浪荡妖女的名声,和父亲算是彻底一刀两断。
“外人谁也不知道,我娘其实是个疯子。”慕游抬起头,脸上带着笑,眸光却冷冷冰冰,“我娘出身北圣宫,联姻嫁过来的。即便她疯了,这桩婚姻也要如约进行,因为这是两宫之间的利益交换。我们都只是他们谋取利益的棋子罢了,只是代表着一方势力、一个身份。”
这可当真是一桩秘辛。
慕游淡淡地笑:“我娘是个很痴情的女子,她被关在自己的宫殿,终年不见天日,即便如此,她也从未恨过慕苍白。每次我去见她,她总是抱着这半块玉佩,痴痴地问我,我爹有没有来找我,有没有找她……我那时还小,不懂得安慰她,总是实话实说。不过她从来也不气,她总是傻乎乎地说,他不是不想来,只是有苦衷。”
梅雪衣脑海中浮起慕苍白那张脸。
那位被称为仙域第一美男子,生了一副极好的皮囊,慕游的母亲心智不全,被他迷惑也是正常――如果没有玉佩的事,梅雪衣一定会这样想。
“嗒。”玉佩轻轻叩击在桌面上。
慕游深吸一口气,眸光隐隐闪烁:“我一直很气我娘。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我觉得她不仅疯,还很傻。慕苍白那样待她,那样待我,她竟执迷不悟!但我也知道不该怨她,因为她是个疯子嘛。就这样,我整个童年都是阴郁暴躁又痛苦的。直到她临死之前,回光返照时,脑子终于清醒了片刻。”
“哦?”梅雪衣身体微微前倾,凝神听着。
“她把玉佩交到我的手上,她说她这一生是个悲剧,希望我不要重蹈覆辙。她说,那些人根本不会管我实际上做了什么,他们要的只是光鲜漂亮的名头,如果将来不想联姻,最好的办法就是自毁声名。”慕游抬起眼睛,凝视梅雪衣,“我娘,就只教过我这一件事,我照做了,如今……过得还算好。至少比联姻强。”
梅雪衣安慰道:“你娘在天有灵,定会感到欣慰。”
“……”
慕游默了片刻,目光略有迟疑:“你确定,她会欣慰吗?”
梅雪衣想起了慕龙龙父子的脑子,嘴角狠狠一抽。
半晌,她轻咳一声:“至少,你摆脱了联姻的命运,选择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