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兆是手脚无力, 时常头疼,他胃被渐渐拖出毛病,肝也很差, 有的时候也说不上哪里疼,就是浑身都不舒服。
姜宵即使不跟着他到处走, 也能在房子里听到他咳嗽的声音,越来越严重, 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生病原来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情, 蔺成聿想,宵宵那个时候是不是也这样不好受?
虽然柳医生说了幸福树医院能大幅度降低他的痛苦,他最后那段时间姜宵在身体上过得不算差, 但感同身受的时候, 才知道人被病缠身的时候是什么体验。
蔺成聿也不打算去看医生。
他知道会有这个结果,甚至在心里暗暗高兴这个结果的到来。
他撑不了太久了,只能靠回忆和一些姜宵留下的物件活着。回忆里的姜宵是个小太阳, 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光芒, 自己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伤害最爱的人,恨不得掐死过去的自己。
但过去不可改变,他可以一点点杀死现在的自己,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得偿所愿。
所以即使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他也没有去治的意思。
到这种地步,也没有人再管他了。
蔺成聿对外冷漠不近人情, 他身边的所谓朋友也更多是生意场上的伙伴, 在第一年的时候帮他跑上跑下找姜宵的消息已经算是很尽心了。
后来他退出生意场, 没有那些利益关系, 他这个人又很不正常的样子, 所以基本上都断了,除了老合伙人念着一点情谊还是会抽时间来看看,就没有其他人了。
姜宵交朋友以真心换真心,他实打实的付出很多,所以就算他去世了,别人也永远都记得他的好。
蔺成聿没有这样的本事,朋友是有,但远没有姜宵的情谊这样深厚,不联系的话渐渐散了也是正常的。几年过去,他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他现在还活着,原就是一种漫长的惩罚。蔺成聿确实身体底子不错,他多病缠身的情况下,还是这样过了一年多,一身的小病也被拖成大病了。
算起来,姜宵离开已经四年多快五年了,这几年比他之前过的三十多年都要漫长,不知道是怎么撑过来的。
在病渐渐严重的一年里,蔺成聿还是做了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他把公司的股份卖掉之后,加上之前挣的钱,是一笔巨款,姜宵又从来都没有动过他的钱,家里就他和姜宵两个人,没有什么人继承。
姜宵走之前,把自己剩下的钱捐出去了,人死了什么也带不走。蔺成聿也想这样,他唯一想留下的一点钱是让信得过的朋友找了一个委托机构,请人把这房子保留下来。
即使他走了,也要照顾花园里留下来的植物和打扫房子,尽量维持原样,姜宵留给他的东西都在这房子里,亦或是这房子的一部分。
就算很是怀念,但他要是死了,一样也带不走,只是希望不要被破坏。
大笔的捐款流向了不同的慈善项目,蔺成聿后来甚至为了这事出过一次远门。这也许这是现在唯一一次能追上姜宵的脚步,他想做的好一点。
蔺成聿的钱在几个省的偏远地方建了很多所新的学校,有一个村子,那里有间小小又老旧的寺庙,贫苦的村民会去那里拜拜,求些想要的东西。
蔺成聿在那里停留半天,顺道也去了。他不信神佛,也再不期待还有什么力量能把姜宵带回自己身边,就是随着人去拜拜而已。
寺庙里的老和尚瞎了半只眼,知道他捐赠的事情,夸他做了善事。
“许多人求神求佛不过是求一个心安,”老和尚和他说,“但其实人种什么因,就会有什么果。世界就算真有神佛,也会照拂那些真的做了努力的人。愿你得偿所愿。”
老和尚讲话有点不清晰,还带口音,蔺成聿听的不甚清晰,只听明白了那么一两句。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头,嘴角扯出一个有些奇怪的弧度来。
他很久没有笑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