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卖这灯的家伙,倒是谨慎!
永琮沉吟了半晌,让林宝拿纸笔来,随意地写了几个字儿。
“马”“高”“伊”……
正是茗香楼晚宴,那群公子哥们的姓氏。
最后,他去掉了笔画简易的几个字,独独留下了“高”,还有“彭”。
至于为什么留下“高”字,永琮凭直觉而已。
他对高斌没有好感,连带着对他的后人也没有好感,嗯,这话不能说出来!
*
两淮盐政高恒的书房密室里头,端坐着两位中年文人。一位眉目端正,见之可亲,长须飘逸,笑容清朗,便是高明口中的“吕先生”了。
高恒与高斌长得三分相像,国字脸,面庞清瘦,看着有些憔悴,精神气也少了几分。
“鄂容安做了新任总督,定是奉了命,为调查账簿而来。”高恒沉默半晌,敲了敲桌子,“我们焉能独善其身?”
这个敏感的时候,鄂容安前来赴任……身上没有秘密使命,谁能信呢?
在鄂容安之前,不是没有来查案的官员,最后都不了了之了。高恒有把握瞒住别人,却没有把握瞒住鄂容安。
鄂容安是什么人?未来国丈!有太子爷在身后支招,他会没有底牌?
没想到上头铁了心地要搅翻了江宁。
高恒这几天食不知味的,千般惶恐不能诉之于口。
鄂容安的来头太大了,要是查不出账簿的下落,恼羞成怒,给他们人人安上一个“莫须有”之罪,该如何是好?
府里的钱财已经捉襟见肘,实在拿不出银子贿赂了。为了掩盖那些证据,他都落魄到卖煤油灯的地步了!
高恒最信任的幕僚吕英捋了捋胡须,不急不缓道:“查案,讲究一个证据。没有账簿,但凭莫须有之罪,扳不倒整个江宁的……就算太子爷亲自下江南,也是
同样的结果。”
他的话令人如沐春风,把高恒的焦躁都给抹了去。
吕先生微微一笑,继续道:“大人何必担忧呢?吾有三策,鄂容安不足为虑 。”
高恒闻言,身子前倾,眸里灼灼地亮着光芒,“先生请讲。”
“上策,便是拉鄂容安下水,拉进江宁府的漩涡中,咱们共沉沦。”吕先生意味深长地道,“中策,便是让他置身事外,冷眼旁观,账簿的事儿不了了之,你我安好。”
高恒皱起了眉,这两个主意好是好,可实施的难度太大了。
“先生,那下策呢?”
吕先生一笑,眼中精光四射,“下策么……唯有一死了。”
高恒猛地睁大眼,变了音调:“死?”
吕先生缓缓摇了摇头,“瞧我,说错了……这是下下策。下策,便是呈给他一本‘真’账簿,瞒天过海,完美无缺的账簿。”
下策,对于目前来说,确实是唯一的出路。可是造账的成本,太高了!
“府里捉襟见肘,哪还有银两做这些?”高恒心动了一瞬,想到现状,整个人蔫了下去,有些颓然地道。
吕先生顿了顿,轻声道:“我手下的那批货,随时给大人救急之用。”
高恒凝重了神色,挥挥手,“不妥,不妥。”
那是吕先生千难万难囤积的东西,此时还不到四面楚歌的困境,决不能动用。
至于下下策那个“死”字,是高恒怎么也不敢想的。
他还没有胆大包天到那个地步!
静默了好些时候,高恒还是觉得,上策是最保险的策略。拉了鄂容安下水,他还敢接着查案么?
万岁爷要知道一切,第一个解决的就是他这个总督!
高恒低低地自语:“上策……要如何才能拖他下水呢……”
余光瞥见吕先生微笑的模样,他心中一喜,急迫地问道:“先生有何良策?”
吕先生显然是早有准备。
他抿了一口茶水,微微一笑,提起了鄂聪,“……小少爷方才赴他的接风宴,现下想必归来了。鄂容安的侄儿,极得他的宠爱,甚至当做继承人看待……何尝不是一个突破口呢?”
高恒叮嘱高明,定要与鄂聪打好关系,借用亲戚的名义,也算为高家留了条退路。
吕先生
提到鄂聪,他怔了一怔,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他竟没有想到这样的法子!
吕先生不急不缓地继续道:“少年人,总有热爱的东西。不论是财,是色,还是脸面,大人觉得呢?”
高恒提在半空的心,慢慢落了下来。
“不错。”高恒短须翘了翘,迫不及待地起了身,“我让人把明儿带进书房来……”
吕先生一笑,拱了拱手,跟着出了密室。
高明刚刚踏入府门,小厮正巧遇上了,惊喜不已,“少爷,老爷在前院等着您!”
“吕先生呢?”高明一边走,一边问。
小厮笑道:“吕先生与老爷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