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声蓦地停下来,赵鸾的背影似乎僵硬了一瞬。
沈心见他有反应,再接再厉道:“七郎,你在这里做什么?”
赵鸾缓慢地转过身体,仰头朝她看过来。
看清他脸的那一刹那,沈心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针尖突然扎了一下。
赵鸾他……居然在哭。
他哭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像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哭,只是眼泪却不断地从眼角滑落。
“你……”沈心喉头不由哽了一下。
她看到赵鸾怀中搂着一块棕木色的牌位,手上的帕子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手掌上都被染红了,旁边地上散落着几块沾了血的碎瓷片,破烂的衣袖上也沾染了许多血迹。
“心心?”供桌上的烛火映的赵鸾的眼睛异常亮,他像是不敢相信的样子,嘴唇轻动喃喃道:“你又来梦中见我了吗?”
沈心一时不知要怎么回答,却见赵鸾突然四下看了一眼,随后慌张地站了起来,他手脚并用地将周围乱七八糟的物件扫开,空出一片干净点的地方,看着她道:“抱、抱歉,我刚才情绪有些不好,把你这里给弄脏了,我明日就叫人过来清扫干净。不,我现在就叫人来打扫……”
他说着,抱着牌位提步便要往外走。
沈心赶紧上前挡住他,伸出手却不敢往他鲜血淋漓的手上放,担心加重伤势,犹豫一下后选择拉住了他的袖子。
她说:“没事,明日再清理就好。”
赵鸾像是没听到她的话,眼睛死死盯着沈心牵着自己袖子的手,忽而抬起头似悲似喜道:“你终于肯同我说话了吗?你、你原谅我了吗?”
沈心没听懂他的意思,微微蹙了下眉头。
赵鸾已经自顾自说下去:“四年多了心心,四年来你夜夜入梦,却一句话都没和我说过,我知道你是恨我,恨我算计于你,恨我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不知道,我当初真的不知道……我到了围场就后悔了,我很努力地往回赶了,真的!可……可我终究还是没能赶上……”
“赵鸾,你清醒一点,这不是梦。”沈心改为抓住他的手腕,指腹微微用了些力气,沉声道:“我没死,孩子也没死。糖糖现在就在偏殿里歇着,我就站在这里,站在你面前,你好好看清楚!”
赵鸾浑身一震,像是突然惊醒过来,面上哀戚的表情立时消失,眉心紧拢,眼中满是暴戾。
他猛地甩开沈心的手,后退几步,恶狠狠地冲沈心吼道:“出去!现在,马上滚出去!”
赵鸾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了沈心一个措手不及,她被甩的踉跄了几步,脚下绊到被砸烂了的椅子,好在她及时稳住身形,才没有摔倒。
赵鸾见她站稳,伸到半空中的手又重新背到身后,他别过头不再看沈心,哑声道:“你现在就走,带着糖糖一起,让张进忠安排轿子,立刻出宫!”
虽然沈心确实想离开,可是既然已经看到了赵鸾这副不正常的模样,也不能现在说走就走。
她舔了下唇,往赵鸾的方向跨出一步,“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其他的事情,等杨元良替你把身上伤口处理完,我们可以慢慢说……”
“啪!”
赵鸾突地将手中的牌位狠狠砸在两人中间的地上,触地瞬间便即刻四分五裂,木屑四下迸溅开来,可见他所用力气之大。
沈心本能地闭目瑟缩了一下。
赵鸾赤红的双目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便隐去,他像一头野兽般盯着沈心,从齿缝中吐出一句话:“沈心,你现在不走,我不能保证以后你还有没有机会走!”
他用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指着自己,恶狠狠地说:“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没?我满脑子都是想用铁链将你锁起来,最好是手脚全部锁住,动也不能动。吃饭需要我来喂,喝水需要我来哺,谁都不能见你,包括我们的孩子。你将彻底属于我,等将来死了,连骨灰都要和我掺在一起!”
沈心定定地看着他,看他裹满渗血纱布的手臂,听他恶语相向,用最恐怖的话语来恐吓她,却又连一步也不敢靠近,只敢虚张声势地让她从这里走出去,再也不要回来。
就像他方才在寝殿中已经要发病,却生生强忍着躲进这个昏暗的小佛堂,就怕伤着她一点半点。
沈心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明明早在一个多月前便已经查清所有,甚至还派了那么多人暗中看守,却迟迟不敢掳她回宫,反而费劲功夫、拐弯抹角地让她带着糖糖参加品蟹宴。
因为他心知自己的状况,担心无法控制的占有欲和行为会伤害到她,所以只敢借着举办宴会的方式,来偷偷见她一面。
沈心不是医生,但也能看出来赵鸾的心理问题已经非常严重了。他一面深陷懊悔愧疚,恨不能当初的一切从未发生,心中不敢相信她真的还活着;一面又暴戾疯狂,想将她彻底囚禁起来,以满足心中无法施放的控制欲。
可即便是这样,即便他已经无法完全控制自身的行为,也仍旧不舍得强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