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儿怎么一夜之间从周采变成周逊了——但这并不妨碍她如今一想到周逊,便恨得牙痒痒。
更卑微的是,京中大官都知道周家如今得罪了皇帝。可他们如今为了维持自己的体面、否认自己已经落魄的事实,还要硬生生地咽下这个苦果来,说自己支持皇帝的决议。比如今日,她依旧得在娘家人面前装蒜,维持自个儿纸老虎般的体面。
“上次见到你们家采儿,还是六年前——听说如今他已经是芝兰玉树般的青年了。”叶家族长方才同周母软硬兼施许久,周母却始终不肯松口,他心里微恼,只以为周母是飞了,便看不起娘家里的人了。不过他终究是有求于周母,再加上周采的身份在,也没必要撕破脸皮,于是再度夸赞道:“之前未到京城时便听过你家采儿的传言,说是百年难遇的少年郎。今日他可在府中?”
他这般夸赞也不是出自真心,更多带了点奉承的意味。
“他在……”
周逊远远地便在花园里看见了周母。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周母的身侧居然还站着一个他并不认识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与周母像是十分熟稔,在树下谈论着什么。周逊刚要过去,耳畔便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你在这里。”
周逊回头,在看见来者的那一刻,他的脸色冷沉了下来。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笑吟吟的周采。
“我听人说你回了周府,便赶紧回来了。怎么,今天倒有闲情逸致来周府逛逛?”周采抬起下巴看了看身边的景象,“这里毕竟是生你养你的地方,好看么?”
周逊看着他,他见周采满身风尘仆仆,好半天也笑了。
“好看呀。”他说。
与此
同时,一个施工的工人快马加鞭地从小门里进了周府。在看见工头后,他连忙贴到工头的耳边道:“已经通报了宫里那边,皇上知道周公子来周府了。”
“……采儿近日忙得很,堂兄也是知道的,皇上很器重他的,因而都不在府内。”周母撒了个小谎,“不过平日里这时候,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叶家族长点点头。他刚要再开口,眼神却瞧见了远处竹林下,所见之景让他不由得眼前一亮。
好俊俏的年轻人!
竹林边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如今都讲究衣服衬人,可他穿得简简单单,却更显得清贵而超凡脱俗,其身上更是有种世间难得的文气。他立在那里,像是白鹿崖边一丛茂林修竹——越是险峻的地势,越是尖刻的山石,便越能显出这丛竹林在月色下夺人心魄的皎洁来。即使人们会欣赏锦缎上最花团锦簇的牡丹,但这样凌人的景象,反而更能让人触目难忘。
相比起来,站在他身边的那个青年便要黯然失色许多。平心而论,那个青年依旧是好看的,然而眉眼却浮躁,比不起另一人意境高远;他穿着更华贵,却比不上那身只是绣着竹叶暗纹的白衣;他脸上笑意盈盈,和另一人的冷淡神色比起来,却是满身红尘俗物之气。叶家族长只瞟了他一眼,便看回了那白衣的年轻人来。
叶家族长几乎一眼便认定了那穿着白衣的年轻人便是周采——世上能有几人有他这样的气度?况且如今是在周府里,这样出色的年轻人,不是周采还能是谁?
周母循着他的眼光看去。从她的角度,她首先看见的是周采,忍不住眉开眼笑,在看见周采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后,周母的脸当即便扭曲沉了下来。
“竹林边站着的少年是谁?”
“我家采儿和一个小贱种罢了。”周母咬牙切齿道。
周母又喊道:“采儿,往这边来,让你舅舅好生看看你!”
周采闻言对周逊笑笑,往这边去了。叶家族长见那个黯然失色的年轻人居然先抬了脚,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个庶子也太没规矩了?嫡兄未动,他倒是先行了?
——周家学的礼仪,都被这人吃进狗肚子里去了?
顷刻间,他
对这个不懂规矩的人的好感便落入了谷底。不过按照周母的语气,他也知道此人大概是哪个贱妾的儿子。贱妾嘛,连烟花之地出身的都有,血管里流着卑贱的血,不懂规矩也是正常。
周采走在路上,却感觉那中年男人看自己的眼神里带了些轻蔑。他也皱了皱眉头,心里讶异着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他。
周逊听见周母介绍,大致知道了那中年男子的身份——叶家的人,大约还是掌权者之一。不过他如今就是来找事的,也不怕热闹更多,于是并没改变自己的计划,耸了耸肩,也向着这边走来。
眼见着两人都往这边来了。周采先向两人行了礼。周母自然是眉开眼笑,叶家族长却只是冷哼了一声,对他很是不热切——不热切到几乎不客气的程度。面对周采的行礼,他居然只是转头对周母道:“文瑛,你管家可不能太心慈手软了!该教的还是得教!要是教不会,就让他好好受罚,让外人瞧见周家出了这么个没规矩的人,岂不贻笑大方,还不如趁早地赶出去!”
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