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阮慈从袈裟下出来时, 苏景行以及‘那个时候’的阮慈一行人均已离去,倒是免了照面的危险。阮慈随意幻化身形,此时遁速也非往日, 往上掠过筑基、金丹层次,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 这幻阵对于深谙内情的她来说,已不足以构成威胁,阮慈绕到背面攀登, 以免和几人擦肩而过时, 激发感应, 又让过去的自己猜上半天。
那恒泽玉露,还是留待原主去取,阮慈却毋需此物,她身有涅槃气运,而且她这个时点的涅槃,也不再是那个被放逐在虚数之虚的幽魂了。阮慈翻上道基顶层, 对那纷至沓来的洞天幻象, 只是淡然处之,将己身气运牵出一丝,功聚双目, 笑道,“让我来看看……果然是在这里。”
她眼中看去, 已是数个维度的景象,气运、因果、灵炁, 都在某处交织成一点,这一点自然也是承露盘所在,便好似一道厚厚的帘子搭在了出口处, 只透出一点朦胧的光晕,从前的阮慈,必须借助承露盘才能掀开帘子,走进其中的世界。但此刻的阮慈却是稍微一侧身,将自己变得很扁,从那条缝隙中轻轻挤了进去。
从筑基初期到金丹后期,也不过是数百年的时间,而神通手段,已是云泥之别!
一俟入内,所见也和从前不同,从前的道基残像寥落颓唐,一副主人已逝,只有一点残留不断散逸,终究已然是穷途末路的味道。但此时入内之后,却见一方玉池,蒸蒸如海,海上有仙山座座、凤鸣声声,不少羽族在空中来往飞行,见到阮慈从莫名处行入,也不惊慌,而是捂嘴笑着彼此低语,又对阮慈挥手招呼,仿佛十分亲善。俨然是一派富贵繁华的景象,虽然还不在实数,但却已是在虚数中有了自己落定的一段过去,似乎随时都能复生。
阮慈心中已有感应,知道自己当日离开宝云海时,带走的涅槃气运,被本主分走了一份。如今这盛世虚景,便是借由那段气运繁衍而出,但涅槃想要复生,远没有这般简单,尚需在因果、道韵上,都和本方宇宙产生勾连。从这一点来讲,涅槃道祖应该是她最坚定的同盟,毕竟举世之中,除了阮慈以外,还有谁和她的关联最为紧密呢?她能否取回琅嬛周天这内景天地,还要看阮慈在周天大劫中,是否能够胜出呢。
正思及此,极远处一声凤鸣,那美艳不可方物,甚至无法被记住的容颜,在虚空中拟化而出,涅槃道祖对阮慈微微一笑,意态欣然,道,“经年不见,你长进得多了。”
阮慈敛衽一礼,涅槃道祖将她素手牵起,往前一步踏出,两人已来到一处浮宫之中,尽享这玉池上虹彩处处、瑞羽纷纷的美景,阮慈道,“道祖如今也较此前逍遥多了,不知栖身虚数,又是何等滋味呢?道祖一直都留在附近吗?是谁在助你呢?”
他们两人都已非是在恒泽天中初见时的两人,阮慈只知自己进来会见到涅槃道祖,至于是什么时点则很茫然。这对她来说区别不大,但没想到入内之后,见到的是‘现在的’涅槃道祖,那么可想而知,涅槃道祖应该就在虚数中不远处,感应到她回了此处,有了锚点,便前来相会。甚至或许她一直都没有真正离开过琅嬛周天,眼下只是潜藏于琅嬛周天的虚数之中。黄掌柜已不再是全心全意为洞阳道祖做事的道奴,琅嬛周天的虚数中还不知道藏着多少人的后手。甚至涅槃道祖逃脱时,黄掌柜到底是疏忽大意才被她逃脱,还是有意放她一马,混淆因果,这也不太好说。
但凡和虚数有关,便没有什么是能坐实的。涅槃道祖微微一笑,并不回答,阮慈点头道,“道祖若是不便,不说也对。”
她本来还想提一提胡华、胡闵,又或者问问涅槃道祖有没有见过念兽,但还是没有问出口,也怕清善真人等得不耐烦,便说起此次前来的首要目的,因道,“我离开这里以后,又是接连数次有了些奇遇,也曾回到旧日宇宙的记忆之中,见到了当时的道祖。”
涅槃流露出一丝兴味,先笑道,“是么?”
旋又轻叹了一口气,道,“旧日宇宙,果然只余识忆了,连一点因果都没有带过来。”
这自然是因为倘若旧日宇宙的过去还有一丝被现在影响改易的可能,阮慈回到过去的那一刻她便会生出感应,而不是等到现在被阮慈告知,才明白有这么一段的缘故。
阮慈道,“不错,否则我也回不到那里。毕竟那段识忆之中,还有阴阳五行道祖,倘若和本方宇宙还有因果联系,那么那一刻应当是不可触碰,我也就回不去了。”
“回还是能回得去的,只是倘若他不愿意,你见到的就只是一个虚影,不会和阴阳发生任何勾连。得道者会有一条清晰明确的时间线,任何旁人都无法改易时间线上的所有小事,他认定是什么,便是什么。”
到底是道祖身份,涅槃道祖随口一句话,便是令多少洞天大能都为之疯狂的秘辛,这对规则肯定的表述,倘若门中没有过道祖长辈,而是自行成就洞天,便是绝对没有渠道听说。
阮慈也觉得应该是如此,有一日她若能成道,那么时间线对她来说便是一条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