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睡便是若干年月, 阮慈意识浮浮沉沉,时而清醒时而又陷入深眠,但对周遭气机的感应却并未完全松弛, 便好似入定深处,那物我两忘的境界。只知道周围气机俱是亲近顺和, 并无妨害,其余便不再留心。自她筑基以来, 久已未曾睡眠,对修士来说,修行乃是自然而然, 神念也如同那日月不断轮转运行,永远对外界保持清晰感知,这应当算是她在修士身份时罕有的一场好眠。
梦中隐有所见,仿佛来日胜景,唇边不觉又带了笑意, 撒娇发痴般说了什么, 又好似前缘再续、旧梦重温, 只是梦中情景,转眼即逝, 待到醒来时只余唇角一点余温,心头些许甜洽, 阮慈睁开双眼,恰好对上一对绿油油的猫眼,她不禁好笑起来, 起身道,“我睡了多久,怎么回来的, 你怎知我会醒?”
王盼盼从她胸口跳了下来,舔了舔爪子,“你被送回来的时候就是睡着,又睡了四年多,哼。”
它不禁流露一丝妒忌之色,道,“我也不知你会醒,就是想多看看你几眼——你出去才不到百年,怎么修为又有了这般进益,仿佛那后几重沟壑都被补完。难道人和人之间,真是天然就无法相比?”
阮慈听它发酸,不由也揽镜自照,果然见自己面相宝光内蕴,周身自有气势,又与前不同,高华莫测,难以言喻,但王盼盼说她后三层金丹都已圆满,这一点倒是不错,她这一番小睡,似乎无意间更加速了后三层金丹弥合,如今已是浑然一体,再无瑕疵,只有数道法力裂隙需要填满。
这般裂隙,对阮慈来说最是简单不过,寻一处灵穴吞吐吸纳,或是请师长赐下宝药,以上清门的底蕴,不过是百年功夫,便可将她推到金丹大圆满的境界。只是阮慈突破境界一向是采用意修功法,这一去又是一段奇遇,且她破境关隘,和旁人只怕也别有不同,心中也觉得不必操之过急。不过此时已是稳稳步入金丹中期,如此突飞猛进,直是羡煞旁人。也难怪连王盼盼都要啧啧称奇,无事便在她身旁钻研起来了。
这对主仆分离时日,按修士来说并算不上久,只是数十年而已,小别些许时日,连值得一提的大变化都没有多少,无非是某某闭关,某某出关,某某外出历练等等,王盼盼在捉月崖很少出门,消息比不上紫虚天灵通,天录现在还是鹿形,也不来找她玩耍,她闲居十分无聊,见阮慈醒来,便闹着要她讲讲南鄞洲见闻。阮慈也十分无奈,将它捉在怀里摸了几下,王盼盼挣扎着跳了开去,龇牙咧嘴地道,“不讲故事就别摸我!”
阮慈只好将南鄞洲诸事删减了一番,告诉它知道,她和王雀儿的故事自然是不会讲的,如何与念兽一起回到过去,斩断南鄞气运这些,也不便告诉王盼盼知道,王盼盼和谢燕还相识,这是一点,第二点则是她只有金丹修为,许多机密便是知道也未必能保守得住,这些事便连阮容也不会知晓,王盼盼自然也不能例外。
但即便如此,念兽、坠凡禁制,南鄞洲灭洲之战,清妙受伤等大场面,依旧让王盼盼听得猫尾直卷,连呼过瘾,对念兽最后选择,更是惺惺相惜,叫道,“不错,不错,它虽然只能再活片刻,但也只有那片刻,它才算是真的活过。”
阮慈笑道,“说起来,你也算是半只念兽了,怪道对胡不忘如此在意,只是你由一人执念所生,诞生你的那个人,却又要比南鄞洲所有修士都坚强得多,定然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王盼盼的来历,两人从未明确说起,却早已有些默契,阮慈此次挑明,王盼盼也不诧异,反而有些神奇地翘起尾巴,洋洋得意地说,“那是当然,否则又怎能、又怎能……”
它望着阮慈的眼神颇有几分复杂,不知是否因她修为这突飞猛进,感怀自身。不论她元身是王真人哪个弟子,能拜入王真人膝下,自然都有一段故事,便说是阮慈,虽然还未正式收徒,但何僮、胡不忘、胡闵胡华等人,哪个没有自己的一段传奇,哪个不是气运过人、心性坚忍?想来当年对道途,自然也有自己的一番展望,只是如今身余残躯、道途已绝,瞧着阮慈高歌猛进,即使一切都是自己择选,心中岂无感慨?
但王盼盼毕竟是王盼盼,只是失落了片刻,尾巴又高高翘了起来,道,“否则又怎能做北幽洲最厉害的大妖怪呢!”
它打了个呵欠,又道,“阮慈,你去了南鄞洲,可有带渔获回来?倘若没有,便是富贵易友,你心里实在已经忘了我!”
阮慈啼笑皆非,道,“南鄞洲生机断绝,哪来的渔获,你当一气云帆在海上可以停下么?”
她吊足了王盼盼胃口,这才取出乾坤囊掷去,笑道,“不过我们走的时候在樱浓翠稀海停了一停,我为你捉了些鱼儿来,你若不要,我就自己吃了。”
王盼盼欢呼一声,连忙取出灵水球,从中抓着小鱼儿吃,阮慈见她还是无意说起昔日往事,便也不再勉强,她刚才已暗示王盼盼,自己推算出了周天你大劫的真相,王盼盼却没有接这个话茬,或许还有自己的考量。
一睡数年,阮慈哄了猫自然还有些事要办,第一个要问问阮容众人回来了没有,这关系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