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石被藤萝垂覆, 幽幽光线透着浅青笼在四周。四目相对,时间有片刻静止, 宋星遥被捂住了嘴, 只剩一双大眼睛略带诧异地望着他, 也认出这人来。
他是戏台上的第一幕出场, 惊艳四座的男人。
他脸上脂粉已经洗去, 不过看得出他洗得匆忙,几处颜色未全洗净,眼角残留着的细长橘色勾线, 让他这双眼越发狭长妩媚。褪去脂粉的脸庞, 棱角还是男人的利落, 长发披爻面容半掩, 美照旧是美的, 却不是戏台上男作女相的风情。
许是出来得急,他身上还穿着宽松素袍, 腰间系着宫绦, 襟口微敞……
宋星遥索性把他打量个仔仔细细, 又不知想到什么, 眼皮微搭, 眼珠子往下沉。
袍摆之下,男人赤足。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的脚倏地朝袍摆内一缩, 忽然又觉不对, 压住她口鼻的手用力, 宋星遥的头被迫后仰,他一边留意外界动静,一边用气声凶道:“看什么?再看挖了你眼珠子。”
宋星遥只好再度与他四目相对——她眼睛大且亮,与人对视从没输过阵势。
手压得有点紧,她的鼻息喷吐在他手中,慢慢让他的掌心变得潮热。
有点痒,他想搓掌。
外头侍女的脚步声似乎远了些,他侧头探出,小心翼翼看了看,确认那两个侍女已不在附近后,这才道:“我松手,你别嚷。”
宋星遥点点头。
见她十分乖顺的配合自己,他缓缓收手,正想说话,宋星遥却窥了个空隙,借着自己个子小的优势,从旁边钻了出去。
他回手没能抓到她——这鱼一样滑溜的女人!
宋星遥前脚踏出草丛,刚想跑,忽听男人声音传来,闲凉的口吻:“你只管跑,猫不要了吧?”
她一转头,就见他从地上拎起团毛球放入怀中,悠悠靠到石壁上,拿两指挠着崽子下巴,挑了眉笑望她,似乎笃定她跑不掉。
“这猫很特别,你养的?你是来赴宴的长安小娘子?叫什么名字?”他逗着崽崽,一连抛出几个问题。
“外头找你的人已经走远,你不必担心我会引人过来。把猫还我。”宋星遥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只朝他伸手。
他又挠挠崽崽头顶的毛——这只幼猫倒也有趣,被挠得软趴趴缩在他怀里,眯着眼似睡非睡,毫不担心下一刻会不会被人炖了煮了吃了。
“不还,除非你答应帮我个忙。”他果断摇头。
“我不是公主府上的人,我帮不了你。”宋星遥连原因都没问,直接拒绝他。
他便悠悠长长地叹了口气,眉目一丧,以袖押压压眼底,忽作梨花带雨悲情状,沙哑道:“小娘子有所不知,我名为小安,本是长安城外一户樵民儿子,家中贫寒,以砍柴打猎为生。那日公主打马路过我家门前,见我生得貌美如花,竟将我掳回府内,强逼我为面首。想我堂堂七尺男人,竟……”他又压压眼底并不存在的泪水,一边撸猫一边朝宋星遥声情并茂道,“小娘子一看便是个善心人,你帮帮我,帮我逃出这里,脱离这苦海,我必结草衔环,当牛做马报答娘子大恩。”
说话间,他垂眸抚猫,眉头轻蹙,这副模样再加这副神态,足令人心软,不管男人还是女人。
宋星遥的目光却从他的脸扫到他的脖颈,最后落到他手上——心里有些感叹,皮肤真真好到让她一个女人都嫉妒。
“殿下她……她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宋星遥不可置信地捂住嘴,一双眸子泛起水雾,似乎被他情绪所染,“你真可怜。那我该如何帮你,这里我也不熟。”
他站直身来:“我熟,你帮我打掩护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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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打掩护,就是宋星遥按照他的指示替他先探探路,确实路上没有人了,再让躲在暗处的他出来。
两人配合得不错,按着他所指的方向,已经平平安安地走到角门前的大岔口,过了这个岔口,就到绘珍馆的角门,那里容易脱身,不过因为挨着角门,这个必经的岔口守备颇为森严,有两队侍卫来回巡逻。
“接下去怎么办?”宋星遥与他猫在树后,盯着前边走过的一队侍卫小声道。
“这两队侍卫交叉巡逻,中间有片刻空档,不过需要你我配合。一个人上树观察这头侍卫,另一人要去对面的石下盯住另一队。”他也压低嗓门道。
“爬树?我可不行。”宋星遥看了看他身后的大树,为难地摇头。
“放心,我爬。”他也没强迫她。
“那你可得小心些儿,这树高。”宋星遥目露忧心。
他笑笑,眼里风流倾泻:“你担心我?”
宋星遥脸微微一红,将头低下,声如细蚁:“树不好爬,把猫儿交给我抱吧。”
这话说得也对,只不过把猫交还给她?
他迟疑片刻,不过瞧着她一副色迷心窍的模样,再想想一路上二人配合默契,他很快打消疑窦,将猫往她手里一塞,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