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司月到家时, 外婆也刚刚锻炼回来,提着一袋顺道在小区门口水果摊上买的葡萄。
梁司月卸过妆,换下身上的裙子, 头发一把绾起来, 去厨房将葡萄洗过, 盛装在盘子里, 拿到客厅,和外婆边吃边看电视。
外婆其实平常不大喜欢看电视,嫌综艺节目吵闹, 嫌电视剧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演一些什么鬼名堂。
但自从外孙女开始从事这一行以后,她有空就将电视打开,看不懂的也要看一眼。
为此, 她还专门去配了一副老花镜。
梁司月跟她解释过好几次, 电视上是看不见她的,她演的是电影,到时候是要上电影院看的;至于综艺节目, 她的名气尚不足以被邀请成为嘉宾。
外婆说:“那广告呢?我们小月这张脸, 多适合拍广告,尤其这什么洗发水、巧克力……”
梁司月笑说:“广告请代言人也要看名气的。”
“现在这个洗衣液广告的小姑娘, 有名气?”
“您白天看的那个电视剧, 就是她主演的,忘啦?”
外婆推了推老花镜,“这姑娘怎么戏里戏外两个模样,都没认出来。”
梁司月笑了, 低头将葡萄籽吐在垫在茶几上的纸巾上, “小乔现在正在拍的就是电视剧,到时候您就能在电视上看见她了。”
外婆笑呵呵说:“那你到时候可一定要提醒我看。”
等吃完葡萄, 洗过澡,外婆先行去睡觉,她习惯早睡早起,每天早上六点钟准时起床,然后锻炼身体、买菜、做早餐。
梁司月和外婆睡一间房,通常睡得晚一些,需要看看书、拉拉片子之类的。怕打搅到外婆休息,她会单独待在客厅,睡觉的时候才会回到卧室。
她今天给自己布置的任务是看完一部电影,并完成观影笔记,但笔记本电脑打开,这部片子播了好一会儿,她却频频走神。
总想到今晚的柳逾白。
她蜷腿坐在布艺沙发上,手里抱着一只抱枕,目光从电脑屏幕上,不知不觉,移到了放在一旁手机。
怂恿自己:发一条消息试试?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会第一时间回复。
好好看电影和发微信试试这两个念头不断拉扯,最后还是后者占上风。
她把手机拿过来,一下仰躺在沙发上,一边唾弃自己好没用,不是个合格的演员,一边,在斟酌着应该发些什么。
睡了吗?
——不行,太暧昧。
在做什么?
——也不行,这句话简直可以等同于“我想你”。
到家了吗?
——都过去两小时了,哪怕靠走的,他都已经到了。
梁司月抓耳挠腮,字打了删删了打,十分钟过去,什么也没发,最后懊恼地将手机一丢,拿抱枕蒙住脸无声地尖叫两下。
早知道,她就应该在高中时候谈个恋爱作为预习;即便不真的谈,主动追一追男生,也算是为今日积累经验,不至于当下两眼一抹黑。
纠结到最后,她选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开场白:您一般晚上几点钟睡?
她盯着手机屏幕,直到看见顶上闪现“对方正在输入”,偷偷地“耶”了一声,她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一定笑得傻死了。
柳逾白回复:怎么?
梁司月:没有。随口问问。
柳逾白:想试试我会不会秒回?
梁司月笑容僵掉。还好不是面对面,好尴尬。
她回复:……您一定要揭穿我吗?
柳逾白:呵。
梁司月可以想象他发这个单字时的表情,倨傲又嘲讽,可谁让他长得好看,哪怕臭脸也好看。
因此她并无任何被冒犯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具体感,不会让她像是在跟一串数据聊天。
梁司月:既然被您识破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您早些休息。
柳逾白:这才几点,你就要睡了?
梁司月:没有,我还要再玩一下。
柳逾白:那你怎么就觉得我现在要休息了?瞧不起中年人?
梁司月:我没有……那您还工作吗?
谁能想到,落实到文字上,她一样的说不过他。
柳逾白:在看电影。
梁司月:啊,我也在看电影!
柳逾白回复给她一串省略号。
梁司月立即感觉到了,自己这措辞太有“我也在看电影,好巧啊”的暗示了……其实,不出门无非就这些娱乐,对方看电影太正常不过了,哪有什么巧的。
梁司月败下阵来,感觉自己完全是在“尬聊”,不想继续聊下去让柳逾白觉得她傻不拉几的。
然而在她为结束语措辞的时候,对面问她:“在看什么?”
她删掉对话框里的内容,回复:杰昆·菲尼克斯主演的《大师》。
柳逾白:那你认真看,别三心二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