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裴无洙无数次对自己扪心叩问: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峰回路转、莫名其妙地发展成最后那样……她那时还会不会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便随心所欲、任性妄为地直接一个人偷偷摸进东宫里取信了。
想了很多遍, 越想越气的裴无洙或是出于尴尬、或是恼羞成怒,当然也在心里默默答过许多次:不!肯定不会!
然而世间之事毕竟没有能再重来一次的好机遇,多是只能于事后空叹“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起码对于一开始对一切均毫无所觉的裴无洙而言, 那时候的她,出于一片赤忱爱护之心, 以及对无论自己做什么东宫太子都很难对她真正翻脸的莫名自信,几乎算是义无反顾地一头撞了进去。
直撞得她后来眼冒金星、头晕脑胀、稀里糊涂便蒙头蒙脑地全着了某人的道去……
事情的前半部分总是很顺利的,无论是飞六飞速报回的确切讯息, 还是裴无洙趁着月黑风高, 按计划顺利潜入了那间侧殿、更又顺之又顺地从其中成功翻出了那纸鹅黄色的十二月画笺,简单扫过没找错, 塞进怀中就打算走人。
一豆昏黄, 便正是这时候在侧殿一隅一闪一闪地缓缓跳跃着亮起来的。
那侧殿边角处案几上的灯烛昏沉黯淡,几乎只能照亮其灯身的一丈之内,但即便如此……也足以清清楚楚地映照出那几根点灯的修长手指,以及其主人古井无波的平静面色。
裴无洙一惊,手上动作霎时一僵, 后背的白毛汗刷地一下冒了出来。
“迢迢, ”东宫太子缓缓地、缓缓地开口,轻声道,“你现在……是不是应该跟孤解释一些什么了?”
裴无洙:……
裴无洙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然后当机立断伸手入怀,把那纸鹅黄色的十二月画笺撕了个精光粉碎。
东宫太子不发一语,只面沉如水地瞧着她动作,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多动一下。
“巧, 好巧啊, 哥, ”等确定把那信纸毁到以人力而言绝无再复原的可能之后,裴无洙心里松了至少一半的气,挠了挠头,开始插科打诨地耍无赖了,“这么晚了您还坐在这里不睡啊?”
“天色好像真不早了,啊,我困了,”裴无洙望天望地望四周就是不敢对上东宫太子的视线,开始强行打哈哈装傻了,“突然好困好困,我先回去睡了,哥你也早点休息啊……”
“不巧,”东宫太子神色平静道,“孤本就正是在此安心等你的。不然你以为,孤这里防卫森严,飞六又是从何方得知,你要的东西便正在侧殿之内的?”
……
……
飞六!!!
我宣布,以后你在我心里就是李沅第二!裴无洙快要气死了。
“说好的他们两个暗卫是给了我、以后完全跟着我的呢?”裴无洙一边在心里对飞六恼怒异常地万分唾弃着,一边咬着牙,面上委委屈屈道,“就不奢求要他们只听我的话了,为什么还联合旁人一起反过来坑我啊……”
“并非飞六有心糊弄于你,只是他窥来探去的,自然会引起孤这边的注意,”东宫太子面无表情地解释了一句,继而冷冷抬眼,微微泛凉地紧紧盯着裴无洙仓惶恼火又委屈的侧脸,语调平平地反问了一句,“原来在迢迢心里,孤算是‘旁人’的么?”
“当然不是!不是说你!”裴无洙一个激灵,赶忙举起手发誓表忠。
——开玩笑,这种敏感的地方、这么敏感的东西、这样敏感的场景……说来惭愧,裴无洙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略略想想,都觉得自己今晚的举动实在是太容易引得人心中生出某些不太友好的猜疑了。
“我发誓,”裴无洙扑闪着那双又圆又大的杏子眼,目光坚定地凝望着东宫太子道,“在我心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和哥你站在一起的!”
“哥,咱俩什么关系啊,你总不至于连我都会怀疑吧……”
“是么?”东宫太子斜靠在案几上,一手撑起侧颊,偏着头缓缓地审视着裴无洙强作镇定的面容,脑海中不知想到了什么,突兀地猝然一笑,低着头一边笑一边轻声地反问裴无洙道,“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和我站在一起的……迢迢,这可都是你自己说的。”
裴无洙隐隐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好似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