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初鹿野来夏挪了挪脚步,他其实挺想就这么走掉的,但现在直接走掉好像不太好。
他不太习惯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那样会让他十分没有安全感。
网球部的反应很快,尴尬只维持了短短几秒,打出那发威力惊人堪比热武器的网球的人走了出来。
初鹿野来夏下意识打量了一下——少年的发色是浅浅的灰色,眼下有泪痣,长相是那种会在学校里拥有后援会的好看五官。身材很不错,但也没有到肌肉兄贵的地步,只能说该有的一样不缺。
所以说,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为什么能打出这种开了挂一样的球?这种人才还没有被军方吸纳进去么?
“抱歉,是我没有控制好力度。”少年浑身上下都带着金钱味的养尊处优,他礼貌地表示了歉意,“请问你有受伤么?我可以陪你去校医务室看一看。”
“不用了,”初鹿野来夏微微摇了摇头,“我并没伤到,就不麻烦你了。”
在初鹿野来夏说话的时候,迹部景吾一直在回忆。
他总觉得初鹿野来夏的脸有一点眼熟,好像曾经在哪里看过一样……他盯着初鹿野来夏右眼下如同藤蔓一般蔓延的胎记,猛然想起来在哪看过这张脸了。
——当年国中的全国模拟考试上,就是初鹿野来夏每次都稳稳当当地压了他一头,并且在现在的中学成了他的幽灵同桌。
这简直就是孽缘。
迹部景吾本来以为终于有机会能接触这个对手了,但哪里想得到初鹿野来夏直接就一整个学期没来?
现在他终于见到本人了——却是在一种尴尬的微妙境地下互相认识。
初鹿野来夏本人其实和迹部景吾心中预料的差不多,穿起学生气的制服来就显得气质格外纯净和乖巧,有种不谙世事的无辜天真,是老师会最偏爱的好学生模样。
“初次见面,”迹部景吾突然说,“我是迹部景吾。”
“初次见面,我是初鹿野来夏。”初鹿野来夏犹豫了一下,确认了迹部景吾的领带颜色是和自己一样的,“请多指教,迹部同学。”
迹部景吾的声音慢条斯理:“请多指教,初鹿野同学。”
现在这个时候,初鹿野来夏还不明白迹部景吾所说的“请多指教”究竟有什么深意。
对于初鹿野来夏而言,他根本不知道迹部景吾是谁。他不关心同一个层次的同龄人都有谁,或许曾经在财经杂志上见过迹部景吾此人,但他没有分出一点心来。
在初鹿野来夏的认知里,这些都是可以被过滤掉的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的胜负欲并不强,但次次被他压了一头的大少爷有着旺盛的胜负欲,并且私下里把他当作了一定要超越的对手。
迹部景吾猜测,初鹿野来夏在这个时间回到学校来,很大概率是为了学期末的期末考试。初鹿野来夏能不来学校一定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期末考这种关系到升段和分班的考试,是一定会参加的。
现在就是他证明自己的时候。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从小受到良好教育的迹部景吾没有在脸上表露出一分一毫,他真的就像刚刚认识初鹿野来夏一样,礼貌地说了几句话,随后就互相告辞。
网球部的社团活动时间还在继续,初鹿野来夏是单纯地累了想要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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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鹿野来夏在东京还有一间曾经居住的旧公寓。
不过从前的公寓并没有被他买下来,他只是租住。
搬去横滨的时候租期还没有到,有一些陈旧的杂物暂时被他放置在了东京的旧公寓里,只等什么时候找机会再来全部收拾一下。
还好,旧公寓的位置没有变,初鹿野来夏熟门熟路地回到了居住了六年多的公寓里。
公寓的面积比不得横滨的高级公寓大,但也算五脏俱全,初鹿野来夏当初住在这里也很省心。
可就算再省心,快要半年没有居住过的房间里也都落满了灰尘,打扫起来很麻烦,初鹿野来夏宁愿去外面住酒店。
他正在犯难的时候,雪中送炭的人主动给他打来了电话。
——是自诩他半个监护人的编辑先生,佐久间一。
他打过来时显示的号码果然不是原来的那个,但其实区别并不太大,只有开头和尾数变了一变。
佐久间一照例开始老父亲般地询问:“怎么样?最近住的好么?有好好照顾自己么?”
光听来电内容,别人可能会以为这是他爸。
“最近很好,吃好睡好。”初鹿野来夏已经习惯了编辑先生的父亲式啰嗦,很自然地提出了要求,“佐久间先生,现在可以到我的公寓来一趟么?东京的公寓。”
佐久间一吃了一惊:“东京?你回来了啊?怎么都没有跟我讲一声?”
……还真是老父亲。
佐久间一虽然话很多、操的心也多,但最后嘟嚷了几句就还是开车往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