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如何证明?”老神父尖刻地质问,“若你无罪,何不让烈焰来证明?”
神判!
罗德里大主教脸色骤变。
他瞬间明白旧神教派的其他人最后一击准备做什么了——他们要逼女王接受神判,并且是最危险的火判。
“不行。”
罗德里大主教抢在女王回答之前斩钉截铁地厉声喝道。
他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那些目光里充满惊疑不定,一些带着令他苦痛的愤怒和唾弃。与他对峙的老神父颤抖着指着他,眼神像要破开他的颅骨。
“罗德里……”他比看到女王更加愤怒,嘴唇蠕动着,“你在做什么?”
罗德里大主教的手隐在罩衣之下,死死地攥紧,他直面着指引他走上众神之路的人。
——眼前这位苍老的神父,是神殿骑士团前一任副骑士团团长,也是他的……
导师。
他正在做什么?他都做了些什么?他不得不这么做。
大主教笔直地站在女王身前:“1272年,圣诺得会议上,圣父已经宣布火焰神判、冷水神判、热铁神判等皆违背教义。”
他正在与自己的导师对抗,他正在成为一个彻头彻底的叛徒……
“神判是愚人的发明,”他一字一句,否决曾经自己也深信不疑的信条,感觉灵魂深处的祭台正在崩裂,正在瓦解,他正像曾经所有唾弃的人一样堕落,“倘若神规定了神判,那么祂就不会命令每一座城市都应该设立法官和治安法官,那些否认指控之人将由证人来证明有罪,神的审判是隐秘而不可窥的,倘若一切未来之事尚未确定,那么试图通过可憎的决斗和愚蠢的行为来断言,是何等惊人的愚昧。[1]”
“你被引诱了,罗德里。”曾经的神殿骑士团副团长年迈但依旧锋利的目光注视着他,缓缓地道,“我熟悉你,一如父亲熟悉自己的孩子,你以前决不是会为妖妇出言的人。你堕落……你就是那个叛徒!”
风刮动大主教深黑色的修士罩衣,连带导师的指责一起。
他鹰翼般的眉骨之下,钢蓝的眼睛落在远处教堂塔尖的十字架上,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被拉得铁硬,风刮动他的深黑修士罩衣。
声音响起,陌生得不像他自己。
“巴尔德,难道你竟敢违背教义、凌驾于诸神的权威?”
“你对他做了什么?”巴尔德老神父转而将怨毒的目光投向了阿黛尔,“你竟然敢引诱一位本该归属于神的选民?令他堕落至此?!你就像你母亲一样放/荡……”
“让开,罗德里。”
阿黛尔面无表情地上前。
看到罗德里大主教犹豫片刻,向左边退出一步后,巴尔德的目光越发怨毒,然而在他吐出更多咒骂之前,一声清脆的剑鸣。
一片惊呼。
女王以快到出人意料的速度,从旁边捧着御剑的博卢克伯爵手里,将剑一把夺了过来。国剑锵然出鞘,寒光凌冽,直指巴尔德老神父。
咒骂戛然而止。
沉重的国剑被女王稳稳地握着,剑身纹丝不动,剑尖直指巴尔德老神父的咽喉。阳光落在长剑上,剑尖泛着一点令人心悸的亮光。
“你是打算以刀剑来蒙蔽真相吗?”老神父沉声说。
“不。我的剑,它只用来庇佑我的子民,但若有人出卖罗兰,与罗兰为敌,那他就是我的敌人,我虽为女人,但也决不吝惜将剑指向他。”女王环顾周围的人民,拔高声音,“诸位,以诸神为证,我指控此人侵占罗兰的利益,是祸国之徒!”
“污蔑!!荒诞的污蔑!”
巴尔德老神父勃然大怒。
“污蔑?”女王持着剑,平移手腕,剑尖从他指向他身后的“约翰兄弟”,“我知道你与你的兄弟自以为虔诚,你们组建的圣洛林派修道院,已有一百一十三座修道院加入,你们崇拜圣灵,崇拜受洗之泉。你们的同盟兄弟侵占湖泽,在河流干涸之际禁止平民从湖中引水。唯有交纳重金,才能够从‘圣泉’里获得一星半点。海因里希!”
海因里希一步上前。
“霍斯特郡共有多少座隶属圣洛林修道院?”
“十一座。”
“多少口‘圣泉’?”
“十三口。”
“从四月到现在,共有多少死在‘圣泉’之外?”
“二百七十一人。”
一问一答之间,人群先前的喧哗渐渐地平息了下去,人们的目光在女王、巴尔德、海因里希和罗德里几人之间移动。
“这就是你们为罗兰做的。”女王剑尖指过最后一人,“你们指控旱灾因我而起?我亦指控旱灾因为你们而起!以神/的/名义,大肆圈划‘圣泉’——引来诸神怒火的,是你们!”
“不!这是你的谎言,圣洛林的兄弟在加入之前都发过誓,永守坚贞,永守清贫——你在说谎!”巴尔德老神父踉跄地后退,一个劲儿地摇头。
女王轻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