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要命。
凌容与脚步忽然加快起来,竟觉得怀中念想已久的温香暖玉有些烫手。
盛欢因突来的加快,身子一个摇晃,环抱着少年的双手蓦地收紧了些。
待少年将怀中的新娘抱到东宫喜房,放到喜榻上时,已经满头大汗,气息微微紊乱,眉眼有几分狼狈。
没多久前还不想到正殿参加自己婚宴的太子殿下,将费尽心机、不择手段才娶到手的太子妃放下后,此时却迫不及待,转身就想逃走。
盛欢听见凌容与难得慌乱的脚步声,不自觉地翘起唇角,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我就知道兄长说的都是在骗我的。”她失落地垂下头,凤冠上的喜帕随之微微倾斜,模样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她的语气闷闷不乐,话还说得有些赌气和自嘲,“我以前不过就是个小商女,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梦就惦记了我三年。”
天生软.绵的嗓音带着失落与难过,揪得人心尖都发疼。
原本已经快走到门口的凌容与忽然间就走不动了。
其实他听得出盛欢话中的失落是刻意装出来的,但就算是刻意装的,都令他难受心疼不已。
他所剩时日不多,一开始就没打算让盛欢再爱上他,只想在死前多跟她相处,就连自己死后的事,她的一切,他也都一手安排好了。
凌容与尝过失去至爱的痛苦,又如何舍得自己最心爱的小姑娘,再走一次他前世曾走过的路。
他甚至希望盛欢越讨厌他越好,越恨他越好。
这样待他离开,她才不会再记得他。
在大梁,丈夫死后女子改嫁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她当过太子妃又是侯府嫡女,就算之后永安侯府倒了,她也还是相爷的外甥女,将来必定能找到很好的夫家。
他早就都为她想好了。
然而凌容与终究是自私的,还是希望在自己活着时,她心里眼里不要有别人,起码在他离开之后再有。
可他真的见不得她难过,就算是假的也不行。
大婚之日,他怎能让他的太子妃难过。
凌容与闭了闭眼,没挣扎太久再次转身走到凤冠霞帔,美不胜收的小姑娘面前。
“不是,孤就是因为那个梦惦记了你三年。”凌容与微微弯腰俯身,轻声说道。
透过喜帕,盛欢隐隐可见少年高挑颀长的身影。
她的视线再度模糊起来。
盛欢并非因为凌容与的这句话而觉得感动,而是因凌容与回头的动作。
倘若他真是个随心所欲,肆意轻狂的混蛋,那么他就不会回来跟她解释,早就甩头走人。
一直都暗藏在心中的念头再次萌芽,蠢蠢欲动。
盛欢曾无数次希望凌容与也跟自己一样记得前世。
就是因为太过渴望,所以每当自己因为这一世的凌容与心动时,才会刻意一再提醒自己,不能将他当成温君清。
她知道他们是不同人。
盛欢心中所爱,至死不悔还深信着的,一直都只是温君清,一直都只有他一个。
就算凌容与和温君清长得一模一样,甚至是同一个人,她也不会爱上他。
可当盛欢发现凌容与也许也记得,他就是温君清时,却突然害怕了起来。
他实在与前世相差太多。
喜帕下,少女潋滟双眸缓缓弥漫起水雾,一双眼渐渐酸涩。
凌容与见她迟迟不肯再开口,顿时有些无奈,索性拿过一旁的喜秤,想也不想便要掀开她的头盖。
盛欢吓了一跳,连忙按住他的手。
凌容与轻声解释:“无妨,孤并不重礼节,凤冠太重,孤先为你卸下。”
她顿了下,心想这凤冠的确压得她脖子酸疼得很,终是松手。
凌容与的东宫不曾有过任何婢女,永安侯夫人虽为盛欢安排了好几个陪嫁丫鬟,却只有如意跟进宫,其他都被凌容与送了回去。
若非盛欢需要人在身边伺候,他甚至连如意都不想留。
凌容与将头盖掀起,仔细小心的为眼前人摘掉凤冠及繁冗的头饰,却在见到她眼眶红了一圈时,蓦地停下动作。
冰凉的指腹抹去她眼角沁出的泪珠。
“……赵杰说的都为真,他没有骗你。”凌容与低低道,语气颇为无奈,低沉慵懒的嗓音中带着温柔笑意。
“孤之前就告诉过你,孤喜欢你,想迎你为妃。”
“只是你一直不相信孤。”
“现下信了?嗯?”
少年的语调极软极低,带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宠溺,墨眸里闪动着毫不掩饰的幸福光彩。
完全掩不住。
他心中满是愉悦与欢喜,这一天他等得太久。
凌容与的语气一如往常的欠,盛欢却不再听得怒火中烧。
她听见凌容与认下赵杰的话,当下心灵福至,意识到大年三十那日,为何他会莫名其妙硬要跟她一块吃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