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连看着他,只见他眼下青黑,面色苍白,以往一向打理得细致的额前发,如今狼狈地垂下几缕。
看到这样的蒋蛟,明连有几分说不明的感觉,但那绝对不是心疼与难受。
像是,松下一口气。
他们到底是放过了彼此。
“但是明连,我想你知道,跟你离婚并不是我想离婚,而是这是你的意愿。你说我应该学会尊重人,我现在有在慢慢学的。”蒋蛟声音很低,大概是一夜没睡,声音带着哑。
你想离婚,所以我才跟你离的。
“这段婚姻之所以走不下去,都是我一人的错,过错方在我。我知道你写剧本很厉害,有能力赚钱,但你能不能......”蒋蛟低头看着手里的碗。
一个像能装一桶饭的大汤碗,一个正常型号。
一大一小被蒋蛟叠在一起。
他摩挲着那个正常型号的面碗的边缘,动作轻轻的,有些胆怯,也有点眷恋。
“......能不能接受我的补偿。”似乎生怕明连连他的一点东西都不要了,蒋蛟不停歇地说。
“他们说婚姻里犯错了的那个要净身出户,我觉得这样挺好的,犯了错就要惩罚。‘明将’才刚上轨迹,规模不算很大,比起现金,股份的增值空间更大。”
明连漫不经心,“哦?你打算给多少?”
大三那年,两人处于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当时蒋蛟做了一件大事,他注册了一家公司。
取名:明将
因为这事,明连足足一个月走路都是带飘的,看什么都觉得美丽。
在大学的后半段,“明将”不断招兵买马,蒋蛟毕业后直接起飞。
蒋蛟没有犹豫,“我手上的股份全给你。”
“全给我?”明连有些惊讶。
蒋蛟小幅度地点点头,还是没敢抬头看明连,“本来也是要给你的。”
明连看不懂蒋蛟了。
要说蒋蛟很爱他,但从平时的相处来看,蒋蛟对他的爱意真的不明显,他有时候甚至感受不到。
然而要说蒋蛟不爱他,这人却能将男人最重要的事业送给他。
全部股份一旦送出,原本一手一脚创业的蒋蛟就成了打工的。
老板是他明连。
蒋蛟这男人是狗,但明连也否认不了这人在商业上的触感。
敏锐到堪称恐怖。
他对政策与市场的风向,对各种细碎资料的分析,比在商场上混了十几年的老油条都精准。
当然,他的优势远不止这些。
他背后有个蒋家。
说是说白手起家,但人家合作商精得很,知道蒋家这个小公子出来单干后,抢着去跟他做生意。
于是很快,明将的规模就跟蓬发的蛋糕一样,吹气球似的涨。
“除了明将,我名下的资产都给你。明连,你能不能、能不能把这套房子留给我。”蒋蛟终于抬头,用他那双又黑又肿、像是被蜜蜂蜇过,也像被人打了一拳的眼睛看着明连。
“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再住在这里了,所以能不能把它留给我?”蒋蛟恳求道。
这里有他们的回忆,明连已经被他弄丢了,他不能再失去这座房子。
这样的财产分割,基本上就是把蒋蛟掏空了。
明连在沉默。
蒋蛟等得越来越着急。
他是生怕明连不同意,生怕对方觉得明将的股份不能立马套现就是不值钱,又或者是只想拿回以前自己那一份。
“你要不同意,那我不离婚了!!”蒋蛟直起脊梁。
明连眼风扫过。
某人充气的脊梁被扎开了一个大孔,嗖嗖嗖地泄气,很快腰椎再次变扁变弯。
“赶着送钱是吧?行。”明连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