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愕地抬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居然真的是奥古斯。
他眼眶发红地望着我, 眼中满是悲伤的恳求。其实, 他的外貌并没有怎么改变,银白色长发,冰湖色瞳孔……我早该想到他是奥古斯才对。
我细微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
奥古斯立即点头,似乎现在我让他去死, 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同意一样:“如果你觉得克莉丝这个身份太沉重,有你不想回顾的过去,我可以帮你保密……你想成为莉娜, 想成为无忧无虑的猎魔人, 你想成为谁都可以。克莉丝,我现在有能力保护你了, 就像当初你保护我那样……只要你,”他的嗓音变得沙哑起来, “只要你不喜欢别人, 不对其他人动心, 还是以前那个美丽强大、自由自在、不被任何人束缚的克莉丝。”
听见这句话,我忍不住笑了一声。美丽强大、自由自在、不被任何人束缚?怪不得他对我的执念如此之深,原来,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竟这样美好。
可惜, 我上辈子从出生开始, 就被各种条框束缚着, 后来碰见赫帝斯,更是再没有体会过自由的感觉……可能因为奥古斯一直扮演囚徒的角色,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有形的牢笼,还有很多无形的禁锢。他真的太看得起我了,哪怕是不可一世的赫帝斯,也不可能无视一切规则,活得毫无拘束。
到这个份上,再装傻已经没有意义。
我想了想,平静地说:“保护我?原来你眼中的保护,就是先杀死我,让我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后,再保护我。”
“不这样做,我根本无法得到你。”
我笑了:“是么,那我明确地告诉你,即使你这样做了,也无法得到我。”
说完,我绕过他,准备离开。这句话不知碰到了他哪一根神经,他突然握住我的肩膀,声音压抑地说道:“克莉丝,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马歇尔了……赫帝斯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而且,我不会像他那样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我们之间已经没有血仆契约了,你不必因为嫁给一个血仆而感到羞耻——”
他不提赫帝斯还好,一提我就恶心:“滚!”
奇迹发生了,他的双手竟缓缓松开了我的肩膀。这种掌控感再熟悉不过,是命令血仆时的感觉。只是,再来一次就失灵了。看来转生后,血仆契约的效力并没有消失,而是变淡了许多。
我看向奥古斯,戏谑地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再杀我一次?”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过了半晌,双肩颓丧地垂了下去:“你不知道,这三十年来,几乎每晚我都会梦见你,跪着跟你说对不起……亲手杀死最爱的人,感觉太糟糕了。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我点点头:“你这样子跟我爸特别像。他以前每次打了我妈,也会这么卑微地道歉。”
“克莉丝,我……”
“够了。”我转身,“真的够了,奥古斯。如果你为我好,请装作从未认识过我。”
他站在原地看着我,眼中的光芒灯盏般依次熄灭,像被暴雨劈头浇了一身般狼狈。他这副可怜的模样,谁会相信他是无昼城雷厉风行、手段残忍的王呢?除了不谙世事的孩童,恐怕没人相信他走到那个位置,倚靠的是其他人的施舍。他扮演的卑微形象,只有他自己相信罢了。
我头也不回地爬到另一棵树上,继续挂风铃。等我跳下来时,他居然还站在那里,眼神迷茫又彷徨地望着我。
我看了看忙碌的队友,蹙眉说:“我知道这次猎魔任务,对你来说就像过家家一样轻松,但对他们而言,却是搭上性命也要全力以赴的工作。你当了几十年的王,难道不明白‘在其位,谋其政’的道理么。既然决定假扮猎魔人,就要做好本职工作,去帮他们布置陷阱,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站在这里伤春悲秋。”
“……好。”几十秒钟过去,他才低低地应道。
我继续挂风铃。
他戴上斗篷帽子,走到树下,仰头轻声说:“对不起,我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一见到你就说那些难听的话。可能我在你那里,已经完全没有信用可言……但请你相信,我真的不会再伤害你。”说完,他走向杰森那边,开始帮他们布置陷阱。
我挂风铃的手顿了顿,心情有些复杂。上辈子和他相处了那么长时间,说一点感情都没有肯定是假的,但有也只有姐姐对弟弟的感情。而这点姐弟情,在得知他残忍杀害了几百个没有家族势力的旧血族后,尽数化为了乌有。
只有巫银才能彻底杀死血族,而把巫银匕首一个一个地捅进血族心脏的方法,繁琐又没有威慑力。奥古斯命令炼金术师冶炼了一池子的巫银液体,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些无辜的旧血族,全部推了进去。我赶到那里时,只能看见一张张在池中扭曲的银色面庞。
寒意窜上背脊,我握紧双拳,转身就走。奥古斯快步拦住我,美丽的脸上没有一丝愧色,只有被发现真面目的惊慌失措。他低声说:“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