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读零零>>你从光中走来> 章节04那个选择遗忘和活下去少女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章节04那个选择遗忘和活下去少女(1 / 2)

“不要——”

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浑身汗水,睁开恐惧氤氲的双眼,迅速望了望四周。

我在火车上。

对面趴着鼾声起伏的是我的母亲。

窗外,是夜色中,刷刷后退的漆黑山峦树影。

我赶紧从衣兜里掏出这么些年一直陪着我的一角硬币,在手心里紧紧握住它。

我攥着它,默念道:子君,都过去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和母亲坐了一夜的绿皮儿车,听列车员播报偃师到了,洛阳似乎也不远了。

是的,是我去大学报道的日子。对面趴着释放疲劳的,是帮我连夜收拾行李、一路风尘仆仆、却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长的,我的亲生母亲。

为了在洛阳不再花冤枉钱,我们从村里凑了足够多的行李:四季换洗的旧衣服、初中语文老师送的条纹被单、外婆去世时留下的被褥、高中一直在用的搪瓷碗和陪伴了我好几个年头的勺子,诸如此类。

还有高中这几年积攒下来的厚厚的书。

还有最值钱的,捂在母亲那最里层内裤兜儿里的一沓学费。

带着这些行囊上路,我们母女用尽了各种姿态:扛、提、拖、拉、拽,这一路我们心惊胆战,从村里搭坐牛车赶往乡里,乡里趁拉沙的斗车去镇里,从镇里花钱买票去坐汽车赶往县里,从县里坐班车赶往市中心火车站。

我们不睡、不吃,四处趁水接水,连求带问,撑了整整一天一夜,最终成功排队检票坐上了开往西北的绿皮儿车。

我俩耗尽最后残余的力气,摆放好行李货架。屁股一沾着座位,就不愿再起身,但终抗不过饥饿在腹部撕扯,我起身掏出捡来的矿泉水瓶子,去接厕所水龙头里的冷水,从被撑出裂缝的书包里掏出两个压变了形状的火烧,递给母亲,开始默默咀嚼。

让食物和着水,顺着喉管导入,去填塞因空洞而发疼的胃。

毕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出更远的门。

我上学一直都很争气,品学兼优远不够,一直是第一名。

只有一直不变的第一,才会让父母觉得他们世代贫农,竟然能生下个上学的材料。

只有把第二名远远地抛下,才会被学校的老师们记住,才能又机会不会让贫困轻易掐断我奢侈的念书机会。

还有,也只有拼命学习,才能让我忘掉那个深埋在我13岁记忆深处的脓包毒瘤,让我有活下去勇气。

我从小学、初中、高中,一直都是班级第一年级第一,从无例外,却在终点出了个最大的例外。

为了高考能上户口,我曾经被要求离开外婆,被接回到远在二十里外的第二个家。

这个家在世俗人伦的眼里才是我的本家。

与仅有外婆和我的那个两口之家不同的是:吃饭的嘴变多了,有了所谓的父亲母亲,还增加了每天必有一架大打出手的姐姐和弟弟。

唯一不变的是:依旧穿大人改过的带有补丁的衣服,不变的是:饥饿和贫穷,不变的是:上学的山路依旧崎岖不平。

第二个家所在的那个村子最北头有个姓谢的孤鳏老头,整日神神叨叨,张口就是一阵没有板儿伴奏的天津快板。

曾经无数次,他只要看到我,就会怪笑,自带旋律,说唱就唱:老刘家呀烧了高香,他家黑妞呀可真棒,从小没奶水可尝,生的赛凤仙儿般漂亮,年年第一挂红榜,清华大学能考上。

虽然看似在村里夸我,但我打心里抵触他。

远远看到他,还不待听到他的怪唱声,我就会提前掉头绕道儿,去走村外一条包围村庄的泥泞的田埂小道。虽然那条路会路过村里屠户家门口,会遇见那条狂吠不止、连麻绳都挣不脱的、被栓牢在一颗桃树下的脏兮兮的看桃黄狗,它无比忠诚地死守着他家门口独有的一棵桃树上零星的几颗桃子。

谢老头口中的黑妞儿,在那个年代,不是讲女孩儿肤色黑。

而是由于我们这些女孩儿是计划生育之外偷生的,所谓的黑户。

所谓黑妞,是生下来就见不得天日的。

记忆中的童年,是每当外婆村里有书记、支书、队长等大人物要进村考察时,我就会被姥姥塞到床肚底下,被要求不准出声。

在那原本漆黑的床底下,我竟然能夜视,我能看见黢黑的小动物,看见蜘蛛从头顶的床梁掉下,慢慢地攀着丝,钻进我的脖子里。

看见蜈蚣在地面上爬,爬过我的手掌面,然后不知去向。

我不敢出声,紧咬着嘴唇,恐惧着,哆嗦着,任由它们在我的幼小的身体上钻来爬去,爬进我的身体、钻进我的灵魂,让灵魂越来越怯懦,越来越怕死,越来越渴望能活着…

当年我被生下来时,外婆没让父母把我掐死,毅然决然地把我抱走,近七十岁高龄,她亲自养活我。我能活着,就要好好听外婆的话,就要好好地活。

继续说在第二个家的日子。那正是高考住校的日子,还好,能住校,我回村子撞见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