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利用吃晚饭前的空闲时间,黄彩虹给薛正平打电话,亲口告诉他她怀孕了,换来的是“再说吧,我还有事”。可他语气平淡得根本不像还想再说的样子。
黄彩虹呆呆坐在粉红色的小书桌前,心慌无比。
她试探性地设想,假如薛正平不为所动,执意离婚,婚是否一定能离得掉?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孤身一人,没有人帮忙,仅仅靠微薄的抚养费,她能养得起孩子吗?答案是否定的。
在魔都,吃穿用度的开销甚大,光住房一项,就高得吓人。她不是不愿意吃苦当单亲妈妈,而是,根本当不起!
能考虑怀着身孕离开魔都,去一个生活成本低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吗?就算她拼一把如此做了,生下来之后呢?存款不够,她还是要外出工作,才能养活她和孩子。
当她外出工作的时候,把孩子寄养给谁?
她无父无母无姊妹兄弟,孤苦伶仃仅只陈丽娟一位交往密切的好友,陈丽娟的婆婆连勤快的她都容不下,又怎么可能容得下她的奶娃?
她倒是想过有一天过上只有她和娃的美好生活,可那是建立在她存一笔钱的基础上。
至于当下?怎么想,怎么没有出路。
唯一的出路,大抵就是努力挽回薛正平离婚的心思了。
黄彩虹将医院开具的验孕单、超声波成像的打印单等等证据,悉数拍照给薛正平,还详详细细跟他讲了她去医院的缘起,她获知怀孕时的震惊与惊喜……
这些文字、照片与语音,统统石沉大海。
黄彩虹心慌得不行。
她还没来及进一步思考,万一薛正平不肯改变主意她该怎么办,门外就想起剧烈的敲门声。
杨群姨妈扭动着胖身躯去开门。
“呦,亲家你们到了!巧儿,巧儿你爸爸妈妈到了!”杨群姨妈扭头,亮出嗓门。
率先打开房门的,是路老爷子。
路老爷子满脸堆笑,亮出磁性的男低音,伸出两只胳膊,两脚生风地朝门口走去,热情地握手、拥抱,完全不见刚才摔门的嚣张与落荒而逃的害怕,张口就自然而然称赞小孙子“可爱得很”。
黄彩虹起身,往卧室外走。她不习惯应付人多的场面,不过家里既然来人了,她一个大活人窝在卧室显然不合适。这才勉强压住一肚子心事,往外走。
一抬眼看到忻巧儿的父母。
忻巧儿的父母显得颇年轻,目测只有五十岁出头,男的头发乌黑,女的染着流行的红棕色,衣服都花花的,又都花得恰到好处,不显聒噪,看上去很时髦。
忻巧儿的爸爸笑眯眯地跟路老爷子拉家长。
忻巧儿的妈妈冷着脸,气势非常,熟门熟路奔女儿卧室,将杨群姨妈凉在一旁。
她路过黄彩虹的时候,犀利地剜了黄彩虹一眼,还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黄彩虹。黄彩虹被她看得心惊肉跳。
也不知这样一位厉害女人,怎么生出巧儿那样说话细声细气的孩子。
黄彩虹贴着墙,露着笑,强作镇定地让人看。
忻巧儿的妈妈看归看,脚下的步子是不停的。不几下,就大步流星进了女儿的卧室。
黄彩虹刚要回她的卧室避嫌,就听见忻巧儿没关的卧室里传来炸裂般的质问。
“门口那女的是谁?别告诉是你们请来的保姆!”
黄彩虹忍不住脚下凝滞,手扶胸口。
“路是平你看着我,少跟我装聋作哑。产前我可是亲手交给你了两万块!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我女儿产后是要住月子会所的!
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跟我说月子会所两万不够!
我是怎么回你的?我转手又给了你三万。
前前后后,五万块!有没有?你看着我,我有没有给你五万块?”
路是平大概嘟嘟囔囔予以肯定,不爽快的态度激怒了忻巧儿的妈妈。
忻巧儿的妈妈盛怒之下拂掉了什么,呼呼啦啦响了一片跌落声:“路是平你大娘的看着我!你是不是答应了我,我女儿产后住月子会所?月子会所呢?”
路是平闷声不响。
客厅里俩爸爸的闲聊顿时停止。路老爷子没管住自己:“月子会所?什么月子会所?”没人回答他。
呼啦啦,又是一阵物品跌落的声音,接着小毛头开始哭,薇薇开始哭。大哭小叫都盖不住忻巧儿妈妈的责骂声。
“路是平你亏不亏良心?我女儿拼死拼活给你生儿育女,你都干了什么?猫尿谁不会尿,你有个爷们样吗?年纪轻轻不出门挣钞票,等着我女儿又养娃又养你啊?”
杨群姨妈示意黄彩虹进卧室哄孩子,黄彩虹心里胆怯,但也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卧室。
一进卧室,发现忻巧儿妈妈正蹦跳着敲打路是平,路是平跟好脾气的绵羊似的,任打不还手,任骂不还嘴。
“我女儿跟你这种绣花草包过的这是什么日子!离婚!散伙!我把我女儿带走!孩子我帮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