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跟随薛正平远赴上海。
日子很苦。
她比薛正平还过得惯。
八年拼搏,倒也在上海的远郊有了立足之地。
这是她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幸福生活,也是她花了八年的隐忍光阴换来的。她没有理由放弃!
和着泪吃完一顿咸淡全不知味的晚餐,黄彩虹起身去收拾厨房。
厨房忙毕,她坐在小小的客厅里看电视。
电视上画面从眼前流过,电视上的人到底为什么笑,又在眉飞色舞说着什么,她听是听见了,心里却一点不明白。
晚上,睡觉的时间到了。
她揣摩着,今晚要不要主动一点,宽个衣解个带什么的。
带着忐忑躺在床上,卧室的门却迟迟没有响起。薛正平还在书房。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时间在焦躁中被放大,显得格外缓慢。
等黄彩虹从清醒进入混沌又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时,已是万籁寂静的半夜了。到底是上半夜还是下半夜,一时不得而知。
怯生生伸出手,想借着睡意假装翻身滚到薛正平身边,哪知伸手摸了半天,除了被子,还是被子,空无一人。
薛正平没睡在卧室!
黄彩虹蓦然坐了起来。
薛正平之前不是没有夜宿书房过,但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次一样,让她心神不宁,心思加重。
按耐不住猜疑的煎熬,黄彩虹蹑手蹑脚起身,按亮手机,发现是凌晨一点半。没敢穿拖鞋,怕踢跶声扰人,赤脚走出卧室,偷偷摸摸,贴向书房的门。
耳朵贴门上,门内悄无声音。
薛正平睡觉时呼吸极清浅,廖若无声。
但此刻,黄彩虹只觉得书房一定是空的!
他一定是半夜私会情人去了!
悲怆中来,黄彩虹手按在房门上,用力推门,谁知,里面竟然是反锁的!
一时间,心一沉一振。
沉是老薛竟然防着她,振则是老薛并没有半夜出门幽会情人。沉振之后,黄彩虹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泻过的洪水,连支撑她的力气都不足了。
扶着墙,她缓缓走回卧室。
后半夜,睁眼到天明。
这半夜的思考汇总成一句话,仍旧是坚决不能离。离就前功尽弃,离就孤老终生。所以,打死不离。
她怕。
怕她一个没有学历,没有能力,姿色平平的弱女子,失去了丈夫的庇护,如何在汹涌的魔都生存?!
离开魔都?天下之大,哪里有她的落脚处?无父无母,无根无凭的孩子,哪有流浪的勇气。只怕一步踏错,万劫深渊,无人救赎。
再说了,老薛虽然有种种不如意,总体还是好的。至少她了解他,至少他们相处过整整八年。
打定了这个主意,黄彩虹继续按下心思装一无所知。
朝阳升起。
周一到来。
黄彩虹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
起床为老薛制作早餐。
小葱切碎成葱花,面粉放水调成糊,再磕进一枚鸡蛋,油锅烧热,鸡蛋葱花面糊倒进锅,瞬间发出热气腾腾的吱吱声。葱花鸡蛋饼就这样香喷喷出锅。
这是知名律所著名律师……助理……之一的薛正平百吃不厌的早餐。
同样是三本大学毕业的丈夫,因为不懈努力,薛正平最终通过国家司法考试,进入他梦寐以求的律师行业。
对于这一点,黄彩虹十分佩服,且深以为豪。
将鸡蛋饼盛出,放进宜家买来的两元浅灰瓷盘里,黄彩虹从厨房抽屉里取出一副刀叉。嘴角上扬,似乎要笑,心思一转,笑是笑不出了。
吃个鸡蛋饼,拿手捏着吃就得了,丈夫偏偏有板有眼,又用刀来又用叉。这是她想笑的原因。
不过,即使是平日,黄彩虹也只敢偷偷地笑。
薛正平是位自尊心强到匪夷所思的男人。他受不了任何可能解读为嘲讽的言语或动作。要是外人对他这样,他必定记仇到雪耻。要是黄彩虹对他这样?不得了,那一定是好长时间的冷战。
黄彩虹抽搐完嘴角,继续认真摆盘。
一回头,余光瞥见餐厅拐角露出半个脑袋和一双深沉的眼睛,顿时吓得一激灵。第一反应是:糟糕,被他看到自己偷笑了吗?(不,自己还笑得出来吗?)
薛正平也不是故意躲在墙体拐角后面,他只是习惯性谨慎,犹如老鼠出街,不自觉掩身打量面前的世界。
马马虎虎来说,薛正平长得一表人材。他所有的缺点,都是时代男性的共同不足,比如腹肌被脂肪覆盖,肚子微凸,发际线后移,疏于家务,对妻子懒得殷勤……
如果抛开这些时代男性共同的缺点,薛正平是个没有缺点的人。
他不大手大脚,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至少黄彩虹印象如此。
本来还印象他不招花惹草呢。唉,印象这种事是那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