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结束。
太后脸色苍白,差点晕倒在朝堂上,却拒绝帝乾陵吩咐太医将她送回去,而是执拗地坚持要让自己的宫人将她搀扶着,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她的弟弟,在大历的朝堂上咬舌自尽,她疼爱的外甥,到头来不过是一个女人红杏出墙,贪图范家的荣华富贵而生下的野种。
可笑。
下朝之后,帝乾陵换下了龙袍,穿上了一件深紫色的常服,身边没有带任何人,甚至连顾进忠都没有带上,只身一人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里,太后拒绝了任何太医的请脉,驱散了宫人,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寝殿里,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双眼看着不知名的地方发呆。
帝乾陵推开了门,就听见太后从床上发出了虚弱却严厉的呵斥,“出去。”
可房间里还是响起了脚步声。
太后仿佛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尖声叫嚷了起来,“出去,哀家让你出去没听见么?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以为范家没了,哀家就会被废么?蠢货,滚,都给我滚出去!”
“……”
帝乾陵听见太后的叫嚷,叹了口气,“母后,是我,陵儿。”
太后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见是帝乾陵,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皇上。”
“母后就叫我陵儿吧,母后当年与父皇说想要抚养我的时候,不是一直在叫我陵儿么?”
帝乾陵坐在了太后身边,一双眼睛里满是温柔,“今日在母后面前,陵儿只是被母后自小养在身边的儿子,不是什么大历的帝王。”
太后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掉了下来。
她仔细地看着帝乾陵的眉眼,似乎从来不曾真正认识过他一样,帝乾陵握着太后的手,声音温和而低沉,“母后这些年受的委屈,陵儿全都看在眼里。”
“包括陵儿登基之初,母后是如何排除万难,稳固了陵儿的皇位,陵儿全都记在心里,分毫不敢忘记。”
可是,帝乾陵稍稍叹了口气,他笑着问太后,“母后可还记得,是何时与陵儿生分起来的么?”
太后的眼神一片动荡。
她与帝乾陵生分了?什么时候的事?
或许是当年,帝乾陵不知道为什么不肯听她的话,立百里晴为后,她一气之下借口往行宫吃斋念佛的时候,他们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子,才渐行渐远的吧?
帝乾陵温暖而干燥的大手包住了太后微凉的双手,低着头,没有去看太后的脸,低声问道,“母后可还记得,陵儿登基之初,有人曾在陵儿的调羹中下毒?”
太后的眼泪不停,她点点头,“哀家当然记得。”
“那是三王爷的生母敬贤太后指使的,她不甘你抢了她儿子的皇位,所以想要孤注一掷,想要毒害你的性命,到时再推出一个替罪羊来,让她的儿子趁乱坐上龙椅。”
太后笑了笑,“可惜她没想到,哀家的陵儿有先帝庇佑,大难不死,还料理了她这个太后。”
帝乾陵笑而不语。
他们现在可以将这件事情三言两语地当成是笑话一样讲出来,可当年的凶险,绝不比皇陵之中他们的九死一生要轻松到哪里去。
堂堂深宫之中的太后,竟然给新帝下毒,这是合宫上下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鹤顶红,见血封喉,被悄悄投在了他这个还没将皇位坐热乎的新帝的汤羹里。
若非敬贤太后的手脚都被现在的太后看在了眼里,只怕现在大历的江山,早就已经易主了。
敬贤太后死后,三王爷蛰伏了起来,前有丞相叶则微的处处刁难,后有三王爷在虎视眈眈,帝乾陵这个皇帝坐的如履薄冰,甚至好几次都想退位让贤。
可太后告诉他,“陵儿,这个位置所有人都趋之若鹜,你若不想做,有的是人想要取代你,什么江山社稷国之根本,都是空谈。”
“你可以退位让贤,可你知道,你退位之后,他们会对你做什么么?”
“他们或许不会要了你的命,可他们却会囚禁你一生一世!你会被关进暗无天日的黑牢里,没有人知道你的存在,整日与蛇虫鼠蚁为伍,这就是你想要的了么?”
直到现在,当帝乾
陵的脑子里冒出不想做皇帝这样的念头来,被关在整年不见一点阳光雨雪的黑牢还是会夜夜在他的梦中闪过。
太后对他说,“到底是画地为牢,自己困住自己,享受宛若被放出了线的风筝一样的皇帝,还是做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的阶下囚,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定会有自己的选择。”
所以,帝乾陵才坚持走到了今日。
想起曾经发生的一切,帝乾陵笑了笑,“那母后可还记得,刺杀陵儿不成,而被关在了皇陵的六王爷,帝凤倾?”
太后点了点头,却沉重地叹了口气,“哀家当然记得。”
“他娘是一个小小县令之女,而且还是庶女,被送入宫中后,等了六年才终于得以侍寝,见了先皇一面。”
“好在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