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兰蹲在森林里, 深吸几口气,等待交换降临。
阳光洒下来。
交换!
回到自己身体里面的依兰差点吐血。
胸口就像是被一万只大象排队踩了一圈,四肢又冷又沉, 她根本无法想象,魔神昨天是怎么拖着这么一副身躯,一步一步在森林中奔逃的。
头倒是不疼了,但睁开眼睛, 却是一阵阵天旋地转。
她吃力地喘了一口气,心想:‘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是要死了吧……啊,我是不是正在被贤者杀掉……’
模糊晃动的视野中,一张浓墨重彩的漂亮脸蛋渐渐凝固了下来。
贤者坐在床边, 手中端着一只药碗。
“没死就起来吃药。”他没好气地说。
他把药碗重重顿在了床边的琉璃小矮桌上,然后用四根手指拎着依兰左右两边肩膀上的布料,把她提坐了起来。
依兰:“……”这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她非常不见外地朝着他喷出了一口血。
他猛地后跳躲开, 失去着力点的重伤小依兰噗通一下摔回床上,五脏震荡, 眼前冒起了黑星星。
“你想死啊?”他指着她的鼻子跳脚。
依兰睁开眼睛, 虚弱地注视着他。
噢,现在到底是什么形势?他和魔神是不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我想活啊。”依兰轻轻吐出了气声。
“想活就吃药。”他远远站着,指了指床头矮桌上的汤药, “自觉点。”
依兰用上全部力气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抱着手远远地站着, 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 眼神不耐烦。
依兰根本分不清楚他的话是认真还是玩笑。
想活就自觉吃药。不吃药就会被他杀掉吗?
依兰默默等待了一会儿, 没人来救命, 看来这碗药非喝不可了。
‘魔神肯定不会告诉他钥匙在哪里, 所以他现在应该暂时还不会杀我……吧?’依兰颤抖着手端起药碗, 很慢很慢地喝下去。
吃完药,贤者端着空碗飞快地离开了。
一秒钟都懒得和她多待。
依兰像一条死鱼一样躺在被子里,时不时睁开眼睛,确认一下自己尚在人世。
怎么回事?他和魔神,到底谈了什么?
太阳下山之前贤者又来了一次,他看起来忙得脚不沾地,看着依兰喝完汤药之后,收了碗就要走。
“等等……”虚弱的依兰叫住了他,“你不给我东西吃吗?”
贤者没好气地掂了掂手中的空碗:“这是最好的修复剂和营养剂!”
“噢,谢谢。”
“谢什么谢,赶紧好起来速度滚蛋,别拖累我!”
看着他飞快地离开这间浅蓝色的冰晶小阁,依兰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天黑了。
茫然的依兰小毛线蹲在了森林边缘。
她惊奇地发现,头一点都不疼了。
事到如今,她已经猜到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封印痛觉的办法,魔神做的,只是把疼痛转移到了他自己的身体上,由他去承受。
她蹲在草丛里面悄悄掉了几滴金豆子,然后召出了一阵风,歪歪斜斜地乘着风前往法师塔。
她想死他了。
比任何时候都要想。
依兰小心翼翼地贴着贤者大厅纯白的外墙往上爬,溜进了冰晶小屋。
贤者白德竟然在这里。
他站在床边,双手抱在身前,一言不发,微微垂着头,好像在凝视熟睡的魔神。
依兰的小心脏悬了起来,她没发出半点响动,像一道小影子,悄悄溜到窗户下一座魔法雕像后面。
魔神的状态不是很好,他紧闭着眼睛,眉头皱得很重,睡得一点儿都不安稳。
白德的衣料发出了轻微的‘簌簌’声,他把一只手伸向魔神。
依兰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她紧盯着那只手,看见它在魔神额头上方短暂地停留了一下,然后就收了回去。
“没发烧,算你命大。”白德哼笑着,把双手抱拢在身前,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房间。
依兰把一部份身体贴在门上,听着他的脚步声越去越远。
“呼……”
她轻轻一蹦,带着一道弧线蹦到了床铺上。
身体刚碰到轻软的天鹅绒被子,魔神就敏锐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