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息。
靳尧活了数万年,从没有哪一日,觉得自己站立都艰难。
他近乎踉跄地走近那张床。
周围的人纷纷退后。
乌发雪衣的神祇停在了床前,几乎颤抖地伸手轻拂青年的面颊。
无声了许久,他仰头,艰难地喘息。
明明早就不需要呼吸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连魂魄都探查不到了。
朝辞已经融合了雌龙内丹,就算肉身死亡,魂魄也不归冥界管……怎么会不见了?!
“究竟怎么回事?”靳尧转头,看向一位大能,神色冷若寒潭。
那人手中出现了一缕灰雾般的东西,周围被缠上了一圈金色的锁链。
“是食魂影……吞噬了夫人的魂魄……”那人说得颤颤巍巍,浑身冒汗。
“是这人自己让我吃的!这怪不得我!!”食魂影也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凄厉地叫了起来。
“什么意思?”靳尧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在听到朝辞的魂魄被食魂影吞噬了后,靳尧浑身都冷了。像是血液都凝固了。
他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双目充血地问。
“十几天前,朝辞已经就已经发现了我,那时我只来得及吞噬他一些精血……被他发现后,他不断攻击自己的识海,我不敢与他纠缠,就已经打算走了。但是朝辞那个疯子不让我走,还要求我把他的魂魄全部吞噬,一点都不能余下……”
食魂影讲事情和盘托出后,就又尖声给自己辩解:“这都是他要求的!”
靳尧神识探入食魂影中,却只感受到它神识那股熟悉的血液的味道。
可魂魄,却是一丝都没有。
他一挥袖口,食魂影便瞬间被湮灭了。
“都滚出去!”他低着头,厉声说。
站在他身旁的管事也都立即离开了。
等偌大的寝宫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床上那没有了声息的青年时,靳尧才转过身,看着青年。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话。
他却什么都说不出。
最终他只能低下头,将额头抵在青年的额上,哀恸无声。
你就……这么走了?
什么都不愿给我留下么?
…………
青年融了雌龙内丹,肉身已经算是龙族,就算没了生气,也能万年不腐。
靳尧在青年的床边,一坐便是数十日。
直到一日,他注意到青年的指尖沾了一些墨迹。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走到了那张案桌前。案桌十分干净,整齐地摆放着一些纸笔。
但是左上角却放了一个木盒子。
靳尧将木盒子放到身前,打开了它。
那是一封又一封的信。
是朝决病逝前写了数日后寄给朝辞的,他记得这些信。
他翻阅着这些信,直到下半叠,出现了他熟悉的字迹。
——是朝辞写的。
他神色一顿,又飞快地翻阅了起来。
翻到后面他终于明白,这是朝辞给朝决的回信。
朝决给他写了多少封,他就回了朝决多少封。
“前些日子苏记烧饼的苏大伯因年事已高,将铺子交由了他的儿子。我去买了一张,味道却是没有他爹做得好。”——朝决。
“苏大伯做了一辈子的烧饼,自然老道,可惜以后都吃不到咯。”——朝辞。
“朝常允,可还记得?是我们远房表哥,小时候你见过几面。他其实也在大烨,只是之前没机会带你去拜访他。今日他的长子都及冠了,这侄子还样貌学识皆上等,今年还考上了探花。”——朝决。
“合着我们老朝家就我一个废柴呗……算了,还是要给侄子贺声喜!”——朝辞。
……
一封封看去,看到了最后一封。
“先前特地询问信使,他言你每月收到信的时间乃月末的二十七日。你生辰为二十二日,算起来,你展信之时已是你而立之年的第六日了。十多年前的你哭闹耍赖的模样犹在眼前,转眼你也至而立了。娘临终前嘱咐我和爹要照顾好你,爹亦先我们而去。我不知我可算完成了他们对我的嘱托,为兄有愧于你,只望你安好。”——朝决。
“你怎会有愧于我,就知道瞎想。只是……我真的有些想你们了。你跟老爹都走了,我去看了你,你变黑了,还好没变丑,男人黑一点没事。老爹去找了娘亲,他俩可有趣了!但……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了,这个世上,朝辞已是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哥,我有些累了。”——朝辞。
靳尧捏着这些信,眼中布满血丝。
但是看见信的边角出现了褶皱,靳尧又手一抖,连忙松了力道。
但是他又发现,这下面还有一张纸。
朝决的信他已经回完了,这是……?
他将下面那张纸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