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横秋地说道:“不过天气逐渐热上来了,我这两天会熬些梨汤给你和银,你们记得喝。”
龙之介点了点头:“嗯。”
我本来还想顺着说下去,却忽然想起来一开始是拿着横滨周报的男孩先叫住了我:“……你看了我的小说吧,龙之介。你是对这篇小说有什么看法吗?”
于是,我难得看见龙之介踌躇了一会儿,才带着犹疑问道:“你是宿命论吗?当时,为什么要救在下和银……”
我没有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
——他在我面前问出了这种问题,便意味着对于龙之介来说,我对他们好的动机仍然是不明朗且不可预测的,这段时间的相处也不能磨掉他对我的戒备。说实话,我本来应该生气的,但是我也明白着,能够这样问出来的龙之介已经在试着把他展现给我了。
“捡到你们和宿命论与否没有关系。”我走到他面前,认真细致地帮他整理起并不乱的衣领:“救你们也和宿命论与否没有关系……如果你非要我给出一个理由的话,那是因为你是芥川龙之介,而银是芥川银。除此之外,就是当时很想要救人的心。”
龙之介看着我:“……你明明写的是一个人类无法反抗命运的故事。”
我摇摇头,松开手,后退了一步:“那是你认为人类无法反抗命运,龙之介。你有着什么样的想法,便会在文学里看到什么——这就是文学的魅力。”
“……在下不明白。”
这孩子,这不是在撒娇嘛。
带了八百层滤镜的我慈爱地笑了笑,又相当熟练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龙之介啊,你才十一岁,世界上还有很多你无法理解的事情呢。就比如说你现在并不明白的、文学的魅力,它和生存的意义一样,是需要你自己去了解、去寻找的东西。”
见他站在原地思考起来,我放下心回到了房间,处理起还没看完的读者回信。
信件中有不少纯粹是是对于小说中角色的看法,比如【局长此人实属没有人性……】【清水阳太未免过于懦弱!甚至没有死去的勇气!……】【那鬼魂着实可怜,……】,最多的居然是在讨论清水多美,有的认为她自作自受,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同情她的遭遇,甚至还有人分析起来“清水多美”这个名字到底有什么含义。
还有些信件是在感慨和反思,写的全都是【现在想来,自己竟然对生死已经如此漠然】【神明是不存在于世间的伪物】,以及刚才龙之介提到的【津岛老师的文章颇有宿命论的意味】……诸如此类我认为没有什么必要回复、也不需要我回复的话。
——这都是能够自己完成阅读理解的好读者。
其他零零散散的有几封开嘲讽的,被我忽视了过去;还有几封通篇全是赞美和欣赏的,我礼貌地答谢了一下。拆到最后一封的时候已经快到了晚饭的时间,我伸了个懒腰,斗志昂扬地打开信封抽出信纸——
【津岛老师:
请允许我有一事想要冒昧地同您请教——我对于《震动》中众人忽而遭遇天灾一事感同身受,却又并不知为何。我尝试将这种感受和我的经历联系起来,但生活在灾难之中的我从来没有确切的目睹过灾难,最多也就是曾经听闻几年之前擂体街的爆炸事故而已。
不知《震动》的灵感来源于哪里?是否来自于几年之前导致擂体街诞生的爆炸事故?为什么又在故事中频频提及神明呢?我实在非常好奇,还望老师回复。
一位不具名的读者】
……要死了。
现在说《震动》不是我写的,还来得及吗?
我看着手里这封明显是和中原中也的有关人物寄来的信,陷入了沉思。
我只好把自己编了整整三天才想出来的情报默默咽了回去,跟着中原中也离开了“羊”的领地,回到了横滨市区,和带上了兜帽的他并肩走在了熟悉的街道上:“……这几天实在是麻烦中也君了。对于那些鱼,我大概有了些猜测。”
中原中也侧过脸来看了我一眼,语气复杂:“津岛,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