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关上,一片漆黑,方茴重现点燃了油灯,火苗依旧不大,屋子里仍是昏暗的,人坐在桌子前,影子拉长了投在墙壁上,影影绰绰,有些诡异。
此时,明筠才看见躺在地上的白桃。白桃还是躺着的,静静的,胸口一呼一吸,像是睡着了。
明筠问道:“她会醒过来么?”
“醒了的话,在看到您之前,我会让她再晕一次。说吧,贵女,你来找我做什么?”方茴坐在桌前,看着明筠问道。她手里仍握着那瓶药,仿佛想要它冰冷的白瓷外壳给焐热。
明筠看过去,眸子紧紧盯着方茴。
这几个月来,她隐隐觉着很不安,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但是确确实实有些细微的事情让她觉着莫名的不安。白姑姑临死前说的那句话最初她没在意,可后来再仔细想,想多了便再难入睡。阿喜在收拾白姑姑遗物时,发现了一些让她在意的东西。白姑姑的箱子底下藏了三支信筒还有一条青玉环坠子。那三支信筒里有书信,那些书信全在写某个人的近况。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似乎是用左手写的。那条坠子亦十分特殊,环形的青玉坠子上满是裂痕,明显已经被摔破了,后来用浆糊硬黏在一起的。
明筠将白姑姑藏起来的信仔仔细细的看了,里面频繁出现一个叫阿戈的人。她回想起在三泉邑最后那一晚,有人夜里递了一个竹筒在窗边。她仔细比对了两封信后,心下狂跳,这两封信明显便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即使是左手,可有些细微处还是能看出端倪。
她顺着白姑姑留下的线索暗中悄悄的查,当一个一个消息连起来后,她决定深夜里走一趟。她既这么想着,就这么做了,纵然她知道自己有些冲动。
明筠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简,直接问道:“这个,认识么?”
方茴愣了一愣,而后笑道:“这是什么?”
明筠亦笑了笑,又拿出一物,道:“那这个呢?认识么?”她说完,目光紧紧盯向方茴。方茴在看到明筠手中之物后,面上带起几分压不住的颤抖。躺在明筠手心之物的是一枚满是裂缝的青玉环。
“可别说不认识。若是不认识,你脖子上挂着的又是什么呢?”明筠道。
方茴不语。
“我既然来了,必定是有所发现,不然我何必大半夜冒着寒冷来此见你呢。”明筠道。
“那又如何呢?”方茴低低的笑了起来,道:“贵女,你说那又能如何呢?你既然查了我,就该知道我图些什么。若非为了他,我又何必卖命做事。呵,事既然已做了,我就要继续为主子卖命,直到死为止。你想问什么我心里清楚,贵女您也不必张口了,问了也无用,我是不会说的。因为他的命从不握着你手里。”
明筠抬起眸子,定定的看向方茴,沉声问:“那既如此,你在三泉邑夜里的那一出,又是图的什么呢?”
方茴顿了顿,而后说道:“那是我还你一个情罢了。”随后她来到明筠的身前蹲了下来,仰着头看着明筠道:“一饭之恩,他不能报,我替他报。贵女,你且听我的吧,万事莫管,您只有一个人,可对面是两个阵营。你无论选择哪一边最后结果都一样,没用的。”她指了指明筠的心口处,道:“您这样的出身,只管享受锦衣玉食就好,何必要像凡人一样长颗心呢?这个世道,心,最最无用,早早抛了最好。”
明筠怔怔的听着,怔怔的答道:“可它就长在身体里头了,我又能如何啊?”
“那就让它不要动。有些事已经不能阻止,没用的。有些事,您掺和不来的,卷进去了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也不能再多说些什么了,夜深了,您还是早些回去就寝吧。回去的路上躲着点儿,千万别让人知道今晚您来过这里。”方茴低声的道。
明筠抓住了方茴的手,紧紧的捏着,道:“这是我的家事,是我的父母亲人,我为何不可以知道?”
“家?”方茴闻言垂着头笑了起来,似乎听到了笑话一般。她笑了几声后停了下来,对明筠道:“您哪里有家啊。呵,我的话就尽于此了,今晚我就当没人来过。”
夜色黑沉,凛风瑟瑟。待明筠暗暗地回到暖阁时,阿喜还紧紧的蒙着头把自己全部包在一起。
明筠推了推她,里面的人似乎瞬间屏住了呼吸,动也不敢动,隔着被子都能看得见里面的僵硬。
“是我。”明筠道。
阿喜听见是明筠,这才刷的一下把头露出来,飞快的爬下了床,跪在地上,抱住明筠的腿,哭了起来,道:“主子,求您下次别这样了,奴婢躺在这里,魂儿都被吓掉了一百次,外面只要有个响儿,我就怕的不得了,您就可怜可怜奴婢吧。”
“好了,我知道了,这是赏你的,现在你安心去睡吧。”明筠说着,往阿喜手心儿里放了两颗银锞子。
阿喜的嘴巴长得老大,金灿灿、沉甸甸,这可是金锞子啊,她激动的连忙扣起头来,这个时候再回想先前那段时光的煎熬也觉着没什么了,甚至觉着她还可以撑得更久一点。
“行了,别磕了,我要睡了。”明筠脱掉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