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不是没有问过自己, 为什么就不能相信白木。
无论白木藏着什么秘密, 他既然是会被织田作选择的孩子, 那么就有无条件相信他的立场。
……如果不是那个无法解释的动机,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上,带来了无法轻易忽视的疼痛的话, 或许太宰不会步步紧追。
在决定颁布“测试”, 于棉花糖里放入追踪器的那天早上, 太宰治其实远远的跟在白木身后, 在看着他走进校园后,去了一趟织田作的墓地。
那块被踢碎的墓碑,已找人定做好新的替代品,被送到墓园重新安装。太宰过去看了一眼, 在墓地里见到了坂口安吾。
安吾知道他来了, 眼睛看向墓碑,“太宰,你找到破坏了这块墓碑的人吗?”
时间已经过了两周,安吾不是没有展开过调查, 却依然一无所获, 迟迟无法确定这个人的身份。
他怎样都无法原谅, 这个蓄意毁坏他已过世的友人墓碑的混蛋。
海风吹到岸边, 即使站在墓园, 也能感觉到海上凉意入骨。
出乎他意料的, 是太宰云淡风轻的一句, “这个么……我已经找到了。”
安吾微微愣了一下, 侧过身看向太宰治,无声表达了不解。
太宰治脸上的笑是安吾看不透的假面,他语气轻松,仿佛这就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啊呀,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从墓园出来,大概只需要10分钟的时间,就可以到达白木所在的分部医学实验室。
一个谎言出口,需要无数的谎言去弥补,直到最后,露出自相矛盾的破绽。
这是他想不明白的一道关于奈须白木的矛盾命题。
白木若真的是在织田作身边长大,为什么呈现这样的破坏性?
思念是伤感而绵长的柔和,破坏却充斥着尖锐喧嚣,那碎裂的墓碑依然历历在目,于是太宰便知道,那不是逃避,而是一种充满愤怒的暴力宣泄。
爱意与恨意,不该同时存在一个人身上。
若是白木真与织田作有那样深刻的情感维系,他怎么舍得去破坏织田作的墓碑?每日上学路过的墓园,白木却从来目不斜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无动于衷。
这不是一种否认式逃避,而是一种冷到极致的漠视。
若是那天在游轮上,他没有那么巧的看到了案发现场,太宰想,今天的他,一定不会把白木逼到这种地步。
白木有一点和他很像,他们心思深沉,要么不搞事,要么一搞就是一票惊天动地的大事。白木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横滨,能无声无息潜伏这么多年,这种善于伪装的人,只有在真正的大是大非上,才能看出他们真实的善恶立场。
是织田作叫他去救人的。
可白木的破坏力,实在不容小觑。若是白木本身成了一个威胁,织田作又会怎么想。
太宰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似乎应该多些耐心,慢慢的等待时机来试探,可是他也知道,时间拖得越长,白木身上的不确定性就会产生更多的危险。
所以他拿出了钱包里那半张照片的复印件,现场即兴发挥设下的这个局,简单有力的将一切搅乱。
在看到那张照片的刹那,白木短暂的失控了。
可他在明白太宰治的意思后,他的那些迷惑慌乱,就慢慢平息下来。
白木想,他在明白那袋别有玄机的棉花糖时,他就已经改变了自己的立场。
……他习惯了躲藏。
或许是时候换一种策略,现在盯上他的人不少,已经到了他主动出击的时刻。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重拳出击震慑各方不怀好意的窥视者,在多方势力的权衡观望时,为自己造出一段至关重要的、暴风雨前的平静期。
他的青色彼岸花,已经有回信了。
上次通话时信号不好,但是白木已经在为最后一刻做准备。
多年经营的计划,他不惜性命为之奋斗的理想,已经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白木瞳孔酝酿着深邃的黑,他扬起脸的姿态,是以往少见的张扬。
外放的气场如一把出鞘利剑,他已经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了,对着太宰的语气带着嘲讽,“如果事实正如你所猜测的那样,又怎样呢?”
太宰没想到他会承认的这样直接。
若说白木是在承认他与织田作的关系,可他此时眼神中的未尽之言,却分明在诉说着更多的故事。
太宰治这个人,大多数都是漫不经心的,用各种慵懒的方式来掩饰他的真实。他很少有认真的时候,而每一个值得他认真的时刻,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现在他就在认真的看着这位名叫奈须白木的少年,像在端详一件难以理解的艺术品。
“如果反过来说,这一切完全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又怎样呢?”白木甚至微微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会更聪明一点,太宰,为什么我们非要到这一步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