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那一句“太宰先生”的称呼刺痛了白木呼呼噩噩的神经, 他在完全陷入昏迷前, 居然还挣扎着发出了最后的声音,“……别。”
“什么,白木君?”回答他的那个人的声音,传入白木耳中时,像是被油浸过一般模糊,“我是敦……中岛敦, 白木,你……我明白了,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白木抓了几次,才抓住了他的手, 几乎是下意识的道, “别……我不要见太宰治。”
敦有些发愣, 太宰先生已经离开医院了,他刚刚只是在和太宰先生通电话。但是当他察觉到从手下白木皮肤上传来的温度时,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了。
人虎将他从计程车后座上抱了出来。
敦身上的味道, 有一种纯棉布洗涤过的的清香,这是让白木感觉到安心的味道。他就像只猫一样窝进敦的怀里, 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脸贴过去挨着。
清醒时的白木,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充满依恋的动作的, 敦知道他烧得迷糊, 不敢再耽误, 抱起人就往医院跑。
等白木再次醒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亮了。
他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上挂着吊水,嘴里咬着吸雾器,胳膊上有被抽过血的痕迹。
白木这才知道,自己烧得原来比预期得还要严重。
坐在床边椅子上,俯身双手趴在他病床边睡着的人,正是中岛敦。
身为医学生的白木,对这些医疗装置十分了解,他自行拿掉了嘴里的吸雾装置,轻声道:“敦?”
或许是因为病房太安静了,敦一下子就被他叫醒了,“........白木?”
看着敦因为熬夜变得肿红的眼睛,白木已经什么都明白了,他心生歉意,“抱歉,给敦君添麻烦了。”
“不要说这样见外的话。”敦揉着眼睛起来了,他的神色很真诚,声音温柔得像触动人心的柔软羽毛,“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有别人不知道的辛苦......对不起,昨晚在地铁站里的时候,我若是多用些心,就能留意到你的状况了,或许就不会让你一个人在家烧到这样危险的程度。医生和我说的时候,我都要吓死了。”
对于这样连别人生病的责任,都要揽到自己身上的敦,让一向独立的白木,感到了难以为情的不适。
他突然想到,敦似乎也是一个孤儿,或许他们相似的出身,让敦从一开始就对他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亲近感。
敦仔细看了看白木,在他生病后,脸色显得惨白,就连嘴唇上那一点血色都淡了,下巴也尖了,似乎只是短短几天内,他便明显瘦了。
“那个……”敦神色十分犹豫的开口,“你对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有印象吗?”
因为这句话,白木狭长而微翘的眼睛立刻转过来看着他,虽然他依然虚弱,一句话都没说,却传递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你说......不要让太宰先生知道。”敦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显然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意愿,“我是来医院给太宰先生拿药的,顺便拿他之前昏迷时忘在这里的东西。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我正在医院门口给太宰先生打电话,你本来还烧得迷糊,听到他的名字后……然后一下子就有精神了。”
当时被烧晕的白木,如今对这段记忆真的没有太多印象,但若是本能反应的话……他思考了一下内心对太宰治的态度,大概猜出了自己的反应。
他会受到刺激,那是因为听到了太宰治的名字而感到了警惕和危险……绝不是什么情根深种!为什么敦的眼光里带着这种复杂的感慨?
白木问:“所以他知道了吗?”
“没有,我在抱你进医院之前,就挂断了他的电话。太宰先生后来也没有主动联系我,想必是在服过止痛药后,已经睡了。”
可是白木依然没有掉以轻心,他一副因为给别人添了麻烦,所以很抱歉的样子,“我发烧时……没有说胡话吧?”
没想到说到这个问题,敦一下子紧张的坐直了身体,看这个身体反应,白木提起了心。
白木平日是一个思维严密的人,但意识不清时,他也无法控制自己会泄露真实的内心,更何况,他有在发烧时会说胡话的前科。
“你、你……”敦结结巴巴的说,“你抓着我不撒手,叫我不要走……还,还往我怀里钻,粘人……得很。”
如果只是这个程度倒不算什么,白木松了一口气。
可是敦的下一句话,彻底让白木失去表情,“果然,这个时候,你还是比较希望太宰先生陪在你身边吧?”
白木:“……”
他自己造的孽,他自己抗。
“敦,非常感谢你愿意帮我隐瞒生病这件事……因为,我实在不想再见到太宰了。”
敦非常理解的点头道:“是了,毕竟他……嗯,我都懂!你也不容易,只是……”
人虎少年看起来似乎有点为难,“以太宰先生的智力,就算我什么都不对说,他也能猜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