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无法改变,就连被织田作所珍视的那五个孩子,他竟连一个都没能保下来。
……倘若那五个孩子中,只要有一个能活下来的,他都还有弥补的机会,替织田作看顾他们的未来。
可是没有如果。
到底棋差一招。
他甚至有些羡慕中岛敦。敦现在每月都把工资拿出一部分,馈赠与那收留过他的孤儿院,至少敦还有弥补遗憾的方式,不会像他一样,感到对生命的迷茫。
白色教堂撞钟摇摆,与墓地的花连成了一条纯白的线,在炽热的霞光下,每一声钟响都触动心弦。
“啊呀呀,船已经开到这里了吗?”
太宰治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一秒钟硬核改变谈话走向:“夕阳的海面真是很漂亮!为了在这等美景下顺利的死去,我也要努力的去招募殉情对象呢~”
敦看着旁边的人,知道他还是不愿意说,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同望向远方的岸边。
太宰先生朋友的墓,风景令人过目难忘。墓园不仅能眺望到远处海湾,傍临纯白色教堂,还在一个坡上享独户,背靠大树遮雨遮阳。
即使是从游轮上远眺,也能看见墓园的那棵树,和树下单独屹立的墓碑。
只是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墓碑那边……似乎是有一个人?
很快从太宰先生微讶的反应上,敦确定了那里真的有人。
“谁会来这里?”太宰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笑容,“难道是安吾那家伙?选了我上船的时候,特地前去祭拜……不,不是他,他不至于躲我到这个程度。”
生前连人都不愿意杀的织田作结仇甚少,死后葬身之处更是没有几个人知道。太宰迅速思考过所有可能前来此地的人选,却仍然是罕见的毫无头绪,头顶上缓缓飘出一个问号。
夕暮时分,有一位名叫奈须白木的学生,从医学部回家的路上会从这座墓园边经过。
他很不喜欢这个路线。
往日路过墓园时,他都是走得脚下生风,目不斜视,但今日他却临时改变了习惯。
这已经是他第999次路过这个墓园了,等一会从正门走过,这个记录就会变成1000次整。
四位数可杀不可忍。
于是他脚下一转,第一次从正门走进了墓园。
这是一片隐藏在喧哗港口中的绿茵静地,可谓是风景如画,远处海面粼粼波光,霞光共长天一色,还有豪华的游轮在海湾徐徐航行。
白木来到了山坡树边的单人墓地,墓碑之上的名字瞩目而刺眼。
“……喂。”白木站在织田作的墓前,脸上表情冷漠,“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这世界除了我之外,已经没几个人再记着你了?”
白木蹲下来:“碑上写着你的名字,看着真让人生气。”
墓碑不会回应他。
奈须白木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骨节匀称的左手,只有小指上带着一个黑色的指套。阳光太明媚了,他将避光的指套小心拉好。
白木的眼光重新停在墓碑上,他很清楚自己每次在经过这个墓园时,都感到心气不顺的根源是什么。
墓园里没监控,附近没有人。
只有远处橘红色海面上的一艘游轮……但他会被轮船上的人恰好看见的可能性,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很好,一切都很完美。
“如果能让我更开心一点的话……你不会怪我吧。”
在徐徐海风中,白木微微侧头,天真无辜地确认道:“应该不会怪我的……吧?”
游轮上中岛敦跑着冲回甲板,“太宰先生!这是我借来的望远镜。”
这并不是高精度的专业望远镜,只是一个观光客的常用款式,但在此时也聊胜于无了。
太宰随口道谢,接过望远镜看向岸边墓地。
放大的视野更清晰了一点,他看清织田作的树下墓碑边,确实有个人。
但离得太远,长相无法分辨。
太宰在想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认识织田作之助?观察了一会,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动作。
……难道真的只是个偶然经过的路人,碰巧选择了在树下休息乘凉吗?
正在太宰思考时,墓边蹲着的“路人”,站了起来。
然后一脚踢向织田作的墓碑。
墓碑碎了。
他豪迈地拍拍裤腿的土,潇洒地走掉了。
在游轮上目睹了一切的太宰治:“…………”
望远镜遮住了太宰的双眼,但敦却惊恐地看到太宰的脸上……
慢、慢、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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