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除夕大雪,常年和铁人似的江绪受了场时疾风寒,一病小半月不起,高烧呓语,昏昏沉沉,明檀再装不下去,眼泪汪汪守在他病榻前,衣不解带地照料,这才松了口说原谅。
“我现在怎么就觉着……我被诓了呢。”明檀越想越不对劲,邀白敏敏与周静婉来府赏花时碎碎念道,“封太医明明说,再吃一瓶药,寒毒就可尽数消解,我不放心,后来还问封太医多要了一瓶,那他都吃完两瓶药了,怎会还因寒毒受了风寒?”
“你想得也太多了吧,这场时疾受了风寒的可多,你家殿下受个风寒怎么了,他又不是神仙。”白敏敏百无聊赖接道。
“可我从未见他受过风寒。”
“这不就见着了?”
明檀哽了哽,还是觉得不对:“可这回时疾风寒,旁的人至多五六日就能痊愈,他身体强健,绝非常人可比,怎会拖上小半个月?”
周静婉这小半年得了不少江绪明面赠予陆停实际赠予她的珍稀字画,自是不动声色地为他说话道:“你是觉得殿下装病或是拖病诓你?若是真的,你想想,殿下不惜己身也要这般行事,为的是什么?为的不过就是你心软原谅,那这便足以可见,殿下对你,是真心的。”
“……”
虽然好像有哪不大对劲,可听着也有几分道理。
江绪特地给章怀玉寻了个下江南巡查的闲差,最是适合带着白敏敏一道去游山玩水,白敏敏出京游玩之愿得以实现,自然也闭眼帮腔:“静婉说得没错,你这小半年也没少折腾,今儿想泡雾隐山的温泉,明儿想看昙花一现,你家王爷哪样不是依你?再说了,太医都说了只吃一瓶能好,你非让人吃两瓶,没准适得其反了呢。”
“……”
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明檀思忖半晌,缓缓点了点头,也没再多想,只咳了两声,忍不住晃了晃自己雪白皓腕显摆。
白敏敏与周静婉对视一眼,极为捧场地夸赞道――
“这手串怎的如此好看?这玉颜色特别,还如此纯净通透!”
“方才我便注意到了,这可是云城的青莲玉?听闻十分难寻,你这手中上的还磨成了大小一致的玉珠,可更稀罕了。”
“上月你家王爷去云城办差,又是你家王爷给你寻的,对吧?”
明檀弯唇,在小姐妹面前也做作地半是无奈半是炫耀道:“上月他和李家姐夫一道去云城办差就寻回来了,也没告诉我,错金阁赶工半月才制出来的。前几日画表姐来府上看见这手串还顺口提起,他去云城寻这青莲玉可是颇费了一番功夫,好几宿没合眼。”
白敏敏与周静婉默契地喝了口茶,心底默道:沈画这人何时有顺口提起过什么事儿?你也不想想李家二郎是如何入的户部。
见她俩饮茶,明檀也端起府中新进的西北厨子做的酥油茶,略啜了口。
只是这酥油茶刚一下咽,明檀就莫名恶心得紧。
素心见状,忙上前给她掩了唇吐出来,又端起清茶,让她润了润嗓子。
明檀一脸嫌弃:“这酥油茶可真是腻得慌,快撤下去。”
白敏敏与周静婉看了眼自个儿的茶碗,心底莫名,腻是腻了点,但也不至于刚喝半口就这么大反应吧。
白敏敏不知想到些什么,忽然福至心灵,又状似不经意地随口说了句:“今儿你家王爷不回来用晚膳是吧?那我就留在王府用膳得了。对了素心,我喜欢吃你们府上厨子做的清蒸鱼,你快吩咐厨房备上一条。”
“是,奴婢这就去。”
……
夕食时分,启安堂偏厅摆上丰盛晚膳,白敏敏要了清蒸鱼,可又指挥人摆了一堆其他菜在自个儿面前,一来二去,清蒸鱼就只能放在明檀面前了。
明檀不知怎的,总觉得今儿的鱼腥得很,闻着就想吐。
可白敏敏吃得欢,自个儿吃还不够,还夹了一筷子非要往明檀嘴里塞。
明檀不得已接过,刚入口,她就受不住了,吐出鱼肉,伏在素心及时送上的盆盂里大吐特吐。
白敏敏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惊慌的同时心底也不由生出丝丝喜意,她忙吩咐:“快去寻太医,常给王妃请平安脉的那位太医叫什么来着,封太医,对,没错,就是封太医!”
明檀呕得脸色苍白,心中也隐隐有了猜测,她漱了漱口,还不忘虚弱地睇了眼白敏敏:“你是不是存了心想折腾死我?”
不多时,封太医背着药箱匆匆赶来。
他熟练地为明檀搭了搭脉,搭完,似是不确定般收了手,又重新搭了一回。
脉象如旧。
他很快起身,恭谨道喜道:“脉象流利,如珠滚玉盘,此乃滑脉,微臣恭喜王妃,您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