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配殿中。
众官员先是一阵错愕,旋即吃吃直笑。笑声是会传染的,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所有人捧腹大笑起来。
田柏光却气炸了肺,这八品小子也太无礼了,居然如此这般羞辱于他。
可偏生人家在老老实实行酒令,他又发作不得,那张白皙的脸庞,竟憋成了猪肝色。
这时,田通判看到赵二爷从殿外进来,登时找到了宣泄对象,指着赵昊尖声道:“赵知县,你这下属嚣张无礼,居然在背后说中丞大人的坏话,方才又当众羞辱本官!你就说怎么办吧!”
“这个这个……”赵守正挠挠头,讪笑一声道:“这事儿待会儿再论,中丞大人要叫这小子陪他用餐。”
说着他朝赵昊使个眼色道:“还不快去。”
“是,父亲。”赵昊正觉得好玩儿呢,只好无奈的戴上墨镜抓起扇子,扫兴的出门去了。
“唉,犬子还小,说话难免冲了点,包涵包涵。”赵守正朝田通判拱拱手,也赶紧颠颠儿跟着出去了。
“儿子儿子,那孙子刚才欺负你了?”赵二爷还没走远,就迫不及待问起来。
那中气十足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到了殿中。“回头老爹让人削他。”
“就他?我欺负他都嫌没意思。”赵公子撇撇嘴,感觉林润找自己准没好事儿。
“那倒是,”赵二爷不禁笑道:“徐家二爷和小公爷都在西山岛上挑粪,他个小小通判想去倒夜香,还没资格呢。”
爷俩说说笑笑,转过大殿不见了。
只留那田通判在风中凌乱。
那群官员从面面相觑中回过神来,纷纷望向雪浪。
“那小子是赵知县的公子?”
“那当然啦。赵公子可是我大明诗坛遮羞布!”雪浪这才与有荣焉的介绍道:
“可惜他近年醉心科学,越来越不肯在诗词上花心思了。”说着他叹口气道:
“这首打油诗尖刻有余,美感不足,到底该不该收录进《初见集》中呢,小僧好生苦恼啊……”
听得那田通判嘴角直抽抽,他没想到那八品小官儿居然是诗坛的盟主,万千少年少女的偶像赵昊。
这要是被收录进《初见集》中,自己岂不是要遗臭万年了?
其实不收录进去,怕是也要成为赵公子佳话趣闻中。蠢不可及的反派了。
田通判感觉自己都不能呼吸了。
可这才哪到哪?他又听那些官员们兴奋的议论起来。
“那他岂不就是一门五进士的科学赵公子?”
“可不是吗。他还是西山公司的大股东,长公主的干儿子,连小阁老都得下跪的男孩啊!”.
官员们默默与田通判拉开了距离,居然惹到如此豪横的少年,这厮日后怕是要倒大霉了。
田通判吓得脸色铁青,牙根子都微微打颤,他是真担心自己会走不出昆山去。
可还没完,官员们又在他伤口上继续撒盐。
“哎呀,水泥就是他发明的!”有人忽然大叫一声。
今日他们都见识过那水泥混凝土的大堤,是何等的神奇了。连素来心静如水的巡抚大人都趴在上头好一个馋,更别说他们这些渴望升迁的官员了。
和江 南公司搞好关系,已经是所有官员共同的心愿了。这田柏光居然惹了赵公子,这辈子都别指望能沾水泥的光了。
田通判双膝一软,瘫坐下来,感觉整个人生都没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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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殿清风徐徐,赵昊跟着父亲行礼之后,林润便命二人就坐。
林中丞坐在冲门的主座上,赵守正在他左手作陪,赵昊自然甘陪末座,跟林巡抚坐了个面对面。
林润打量着赵昊,见这孩子唇红齿白、目似朗星,就像是观世音旁的善财童子一般。
年轻的过分。
赵昊也偷眼打量着林润,只觉此人与那雪浪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也分不出哪个更好看来。
硬要分个高下的话,他会把票投给林润。因为雪浪太烦,而且没有头发。
对着晚辈,林润就没那么严肃了,一边用餐一边笑着跟赵昊谈谈诗、品品词,问问他是怎么上天的。
还有赵守正从旁捧哏凑趣,席间气氛倒是很不错。
吃得差不多了,林润看一眼赵守正道:“你不用在这儿陪着了,去敬一圈酒吧,省得人家说长道短。”
“不打紧,陪中丞要紧。”赵守正巍然不动。
赵昊心说这位爷整天让县里人捧着哄着,已经彻底没眼力劲了。看不出林润是想单独跟我说两句吗?
“父亲去吧,这里有我陪着就好。”赵昊给他递个眼色。
“哦哦,好。”赵守正这才恍然,赶紧起身告退。
殿中只剩下赵昊和林润两人,殿门也缓缓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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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殿中,林润呷一口杯中的素酒,开门见山问道:“请问小友,江南公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