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昊黑着脸转过照壁,就见有个蓬头垢面的男子,裹着一床脏兮兮的被子,蜷缩在大门洞里。
若不是他身上,穿着举人的黑花缎圆领袍,还真跟乞丐没啥区别……
“他来多久了?”赵昊白一眼五弟子。
“好些天了吧……”于慎思不确定的挠挠腮帮子道:“嗯,是师父闭关第十五天来的。”
赵昊闻言暗暗感动,心说这弟子没白疼,都拿本公子闭关的时间算日子……
殊不知,那是因为大师兄每天早晨,都会在他的容像前念叨一遍,‘今天,是师父离开我们的第几天’的缘故。
于是踹出去的一脚,便放轻了五分力道。
“那都在外头八天了!”
于慎思忙捂着屁股解释道:“师父啊,这不怨我们啊。都告诉他你在闭关了,可这姓金的就是不信,如之奈何?”
听到有人出来,那蓬头垢面之人才缓缓转过头来,少顷,眼珠子才同步转过来。
那行尸走肉的样子,让小县主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出恐惧的情绪,便躲到赵昊身后,牵住了他的衣角。
赵昊果然被激起了保护欲,忙安慰小县主道:“别怕,不咬人。”
“师…父,师父……”那人便趴在门槛上,朝赵昊伸出手道:“你终于肯……原谅……徒儿了吗?”
“呃……”赵昊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茬。
于慎思赶紧弯下腰,小声禀报那日的情形。
“我什么时候说,不缺这个徒弟了?”赵昊恨不得踢死这憨憨,压低声音骂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让他留个终身遗憾了?”
开什么玩笑啊?不收金学曾,才会终身遗憾好不好!
“徒儿说的都是气话……”于慎思挠挠头,惭愧道:“谁知他就信以为真,说师父不原谅他,就在门外不走了。”
“这么大个子,这么小心眼,你随谁啊!”赵昊又踹他一脚。
“俺个子随爹,心眼随……”于慎思瘪瘪嘴,没敢往下说。
“回头再跟你算账。”赵昊瞪他一眼,转过头来时,却是一脸淡漠的对金学曾道:
“知道错了?”
小县主亲眼目睹了赵昊的变脸绝活。不由捂住了嘴巴,没想到大哥也是同道中人。
她不禁暗暗惭愧道,比起大哥的演技来,我还差得远呢……
“徒儿真知道错了。”金学曾却如闻仙音,两眼渐渐有了神采。哆哆嗦嗦道:
“我井底之蛙、夜郎自大,哗众取宠、轻佻浮夸。辜负了师父的好意,活该冻死饿死……”
“认识的还挺透彻呢。”于慎思小声嘟囔一句,终于也觉着,有些对不起人家了。
“行啦,先进来说话吧。”赵昊见有看热闹的围上来,便让于慎思扶他起来。
“罪人不劳师兄大驾……”金学曾赶忙推辞道:“我一定要自己进去才圆满。”
“哪那么多废话?”于慎思见把人家都整得变了性,心里愈发不落忍,便不容分说上前,一把将他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
“不,不要……”
金学曾手忙脚乱的挣扎中,便听一阵丁零当啷,从被窝里掉下来三个汤婆子,一个暖手瓶、还有鸡骨、鱼刺若干……
“呃……”
围观群众哄堂大笑声中,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金学曾忙讪讪解释道:“这都是街坊们看徒儿可怜,送给我的……”
“去你的吧。”街坊们却起哄架秧子道:“都是你自己的书童,给你一趟趟送来的。”
“这就没意思了。”耿介的山东汉子一松手,把金学曾扔到地上。“狗改不了吃屎。”
“哎呦,哎呦……”金学曾捂着腰叫起撞天屈道:“不管怎么说,我是不是在门外待了七八天?后天就进场了,我可都没挪窝!”
“作孽啊。”赵昊捂着额头转身进去,自己这都收了些什么妖魔鬼怪啊?
李明月赶紧跟着进去,小声道:“当老师太辛苦了。”
“是啊。”赵昊深以为然的点头道:“还好有山阳在,不然我这整一个矫正中心……”
大弟子屁精,二弟子挑衅技能满点,三弟子要强起来六亲不认,五弟子是个少女心的憨憨,六弟子幽闭恐惧症造成严重自卑;一个侄子私藏军火;另一个侄子更别说了,少年犯啥样他啥样……
除了于慎行,就他喵没一个正常人……
此时的赵公子并不知道,若干年后他最宠爱的四弟子,会干出什么样的疯狂行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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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金学曾这货是撵不走了。
等午饭后,赵昊送走了县主兄妹,金学曾也洗刷干净,梳好头、换了身衣袍,人模狗样的进里屋拜师来了。
在炕沿给师父磕头,向师兄敬茶之后,赵昊便按惯例赐字道:
“你就叫大阳吧。”
“是,师父。”金学曾忙开心应下,感觉自己这名字,比师兄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