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统刚刚走出大厅,就见一个七八岁的小人儿,头戴白帽,身穿白袍,脚穿白鞋,跪倒在路边,显得那样的凄凉萧瑟。
贺统定睛一看正是他的儿子贺肃,他赶忙过去要扶起他,但是小贺肃却挣扎着推开他,重新跪倒在地,之后红着眼圈,哽咽着对贺统说道:“我听仆人说,父亲这一去必定无回,所以儿子在这里身穿白袍提前为父亲尽孝。希望父亲这一去,奋勇杀敌,不要顾念家里。特来请父亲死战,待到儿子长大,再去给父亲报仇。”
贺统听了他这话,便觉得有一股火从心头升起,驱走了他满身的寒意,大声说道:“我有此麒麟儿,虽死而无憾也。”
贺统说完,转身重新回到屋内,来到李氏夫人身旁,对她说:“我与开平镇守备贾珂有一面之缘,其人武勇过人,精通兵法,我这一去若战死沙场,待到将来见到贾珂,你便把肃儿推荐给他为弟子,让他看在我为国战死沙场的份上,收下肃儿。就说我在九泉下也记住他的恩情。”
李氏夫人听他这么说,已经是泣不成声,但是还不停的点头,让他明白自己已经记住的嘱托。
贺统嘱咐完李氏夫人,转身再次出门,来到跪着的小贺肃面前,对他说道:“我已经嘱咐你母亲了,给你找了一个厉害的师傅。以后他就是你的父亲,绝不可有一丝的怠慢。你明白吗?”
小贺肃绷着小脸,眼睛通红,他知道,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父亲了。现在听他父亲说,给他安排了一个师傅,努力的想把哭声憋回去,但是还不由自主的哽咽着,说道:“父亲放心,从今以后我必定待师傅如父亲。”
贺统点点头,用手在他的头上摸了摸,然后便转身往外走。
这时候李氏夫人突然从屋里冲出来,大喊道:“夫君,在奈何桥边,你可要一直等着我。”
贺统听了她的话,不由得站在那里,眼泪也从眼眶中流出。最后很狠心不再管他们,走出了家门。
而李氏夫人,看着远去的丈夫身影,不由得肝肠寸断。心里想着如果丈夫不回来,她绝不会让儿子再去学什么武,拜什么师。到时候她带着儿子归隐山林,再也不管这世上的是是非非。
贺统出了大门才回头不舍得又看了一眼,然后决绝的扭过头去再也不看,他生怕再看下去自己就要改变主意,违抗军令了。然后他翻身上马,直奔城门口而去。在那里高宏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出城的兵马。
贺统来到城门时,正好看到焦急等待的高宏,旁边还有一千人马,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从宣府镇这些残兵败将中挑出来的,而且每个人都许以厚利。
高宏看到贺统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是害怕贺统违抗军令拒不出战,毕竟在他看来这是必死的,如果贺统拒不出战,最后恐怕也不过被打几十军棍,然后革职还乡。就是王涛从中作梗,也不过是发配罢了,虽然说违抗军令是要斩首的,但是对于这种必死的命令,贺统如果违抗在别人看来也是情有可原。而对贺统而言,比起这一次必死之战,至少还能保全性命。
贺统骑马来到高宏面前,便要翻身下马,给他施礼。高宏赶紧拦住,对贺统说:“将军为全城百姓甘愿冒这样的大险,我哪里敢让将军施礼,将军且在马上安坐,我亲自来给将军牵马。”
说完上前牵着贺统的马,来到众士兵前,对贺统说道:“这些已经是我能够选出的最优秀士兵了,将军和他们这一去,要多多的保重。”
贺统看着眼前的士兵,都是粗壮的汉子,想来家中都有父母妻儿,随他这一去恐怕就凶多吉少,不知道节度使王涛给了他们多少重赏,能不能够他们家中以后的生活。虽然不忍这些人跟他一起前去赴死,但是到了这种地步,必须有人牺牲,他们不牺牲,宣府镇的老百姓就得牺牲?
贺统没有多的话,对这群士兵说道:“出发。”然后带着人就往城门而去。
这时候城门缓缓打开,贺统带着人就要出城,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喊道:“贺将军,一路走好。我代全城百姓在这里给你施礼了。”
贺统回头一看,高宏已经跪在地上,不但是他,就是在城门附近的所有军兵,全部都跪在地上给他们送行。
贺统在马上回身,抱拳拱手对他们说:“必不负全城百姓所托。”
说完之后就带着人马出城而去。
高宏看着缓缓关上的城门,心中想着贺统只带一千人马,就要搅乱整个鞑靼人的大营,这样的任务几乎是十死无生,而贺统竟然义无反顾的前去,真当得起是一位英雄豪杰。如果这一次贺统不死,几年之后,本朝必然又多了一位能争惯战的统帅。
再想想城中的王涛,贪生怕死,昏庸无能,如果不是他,宣府镇也不能落到这般田地,再想想范康的话,难道他真的错了?
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还要安排几百死士,从各个方向突围,只要有一个能突出重围,他们宣府镇就有救了。
不说高宏安排死士,单说贺统带着一千兵马,出了城门小心翼翼的向鞑靼人的营寨靠近。而鞑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