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
温敛来找南葛弋的时候, 后者刚刚沐浴完。
开门的时候, 温敛见到身上浴衣半湿、仍在滴滴答答往下沥着水的师弟, 有点想转身就走。
但他克制下了这股冲动。
“师兄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南葛弋拿了一块帕子, 正擦拭着自己发上的水。随着手上的动作, 露出半片胸膛,教人看了十分不爽。
温敛蹙了蹙眉:“衣裳穿好。如今你已身为仙君,须得时刻注意言行。”
南葛弋老老实实地应下, 将自己的衣襟拉好, 又在外边披了一件袍子。
“我听说青霭去了魔界?”
南葛弋手上动作顿了顿。
“是。”
“去做什么?”温敛执起桌上的茶壶, 给自己缓缓倒了杯茶。随着细流水声,腾腾热气旋转飘上半空, 微苦的茶香漫在屋里。
南葛弋细细擦着发, 用不经意的语气开口:“……师兄何必要问。”
温敛将又倒了了一杯茶,缓缓推到南葛弋的面前。
“你执念太深了。”
南葛弋没说话。
“把青霭召回来。”温敛又道, “在魔界待久了, 若是被魔气污了蛟丹, 八百余年的修为毁于一旦,太不值得。”
“……好。”
温敛喝了口茶。
“以后魔界的事情,你不要掺合了。”
“凭什么?”
“凭你在这事上难以冷静, 凭你居然能让一个快历劫的蛟童去魔界替你打探消息。”
“我没有逼他, ”南葛弋低着头整理湿发,声音中含了一丝委屈, “是他执意要报恩, 我不过是朝他指了一条路。”
“你指了一条死路。”
“不是的, ”南葛弋立即看向温敛,“怎么会是死路?”
他浅浅地笑起来,眼眸澄澈无邪。
“师兄,师姐还在那呢,你怎么能说那是死路?”
温敛执杯的指一颤。
“妙妙五百年前就死了。”
南葛弋却摇了摇头。
“分明有人见到了,”他辩解道,“她就在拂灵宫里,几百年来一直不曾离开。”
“嘡”地一声,温敛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
“我同你说过多少遍?那不是妙妙。”
“我亲眼见到她死在我面前。”
他停了停。
“拂灵宫里住着的,根本不是真正的她。”
南葛弋站起身,走到洗漱台边,将手上的湿帕子晾好。
他背对着温敛,犟嘴道:“那是师姐。”
“……她变成那样,是因为我。”
温敛眉心紧蹙:“你要我同你说多少遍?”
“此事同你毫无关系,妙妙体内原本就有两个神魂……你又如何能钻了几百年的牛角尖?”
“师兄。”南葛弋转过头来,脸上挤出笑,“可若那不是师姐,我又要怎么办?”
温敛面上浮现一丝不解。
“我是要怨自己术法低微,让席爻带走了她……”
“……还是要怨师兄没能把她救出来?”他定定望向温敛的眼睛,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绪。
相顾无言。
温敛缓缓闭上了眼,胸口微微起伏着。
再睁眼时,方才眸中的异样已然被压下。
温敛站起身来,平静地看向南葛弋。
“总之,你将青霭召回之后,便再不要同魔界——”
声音戛然而止。
他忽地急急上前,从南葛弋的手中拿走了玉梳。
“……你不是说早就不见了?”
南葛弋不解。
温敛手拿着那枚玉梳,指腹轻轻摩挲着上边雕着的两只燕儿。
南葛弋忽地灵光一闪:“这是当年师姐……?”
温敛点头:“你怎么找到的?”
“……这是我今日从昆仑仙门的一个小弟子手上得来的,她也是意外得到,并不记得来历。”
温敛闻言,又细细看了看手中的玉梳。
——可终究,还是放回了南葛弋手中。
“能再寻回便是有缘,你别再弄丢了。”他淡淡开口,转身出了南葛弋的寝殿。
*
回到现在。
“我想问你,这玉梳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温敛拿出玉梳问道。
燕妙妙瞧了瞧那梳子,是昨日被南葛弋要走那一个。
“昨日我便同虚散真君说过,我不记得这梳子是从何而来的。”她摇了摇头,“虚散真君应当知道,我的……家当实在太多了。”
南葛弋:我可以作证师姐说的是实话,说实在我当仙君好几百年了还没见过那么多钱。
“这玉梳……是有什么特别的吗?”燕妙妙疑惑。
“这是我师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