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她哭着在说,她生病了,她会病死,说它对她不好……
她又说:“你那么厉害,没有人类的身体吗?为什么总是用这个东西来吓唬我?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可以和我沟通说话的吗?”
它停顿在枕头上,垂着它的触手难过的“看着她”“听着她”,它试图写给她看,可她哭着没有办法看到它,它只能离开了房间,缩回海洋里,用手机发给她。
都郡的手机震了好几下,她脑子快要烧糊涂了,天旋地转,什么也看不清,不想看。
那手机里口器要不要发给她的是:我的人类身体坏掉了
口器要不要:需要重新生卵才能有新的
口器要不要:对不起嘟嘟
口器要不要:我不好
她全没看见,她烧的哭着哭着昏了过去。
系统连叫了她两声,她没回应,系统也担忧起来,她的温度太高了,虽然她这具身体有阴寿暂时不会死,可是她这么烧下去人也会烧坏……
它试图开启保护模式,想要替她将温度暂时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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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再次传来“划拉”一声响,这次比以往的声音都要大,似乎带着海水将什么东西冲了下来,“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过了几秒,一个像人一样的“东西”从门外慢慢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停在门口,朝房间里张望。
系统看到了,那不能称作为人,那是一种半人身的生物,探进房间里张望的上半身是一个异常美丽的少年,光着的身体白的像珍珠,一头潮湿的雪白长发,有一张童真又妖异的脸,那双眼珠子像蒙着一层雾的月亮,是白色的……
奇异的美,又奇异的可怕。
而人身的腰部以下是类似于触手又更像是某种生物的圆形“口器”一样的东西,在地上慢慢移动过来,朝着昏睡过去的都郡靠近。
可它的腰后还有一根粗长的触手,是链接在黑膜之外,看不到的深海里。
它停在床边,伸出干净的手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都郡的脸颊、额头,像是感受到她的热度,又缩了回去。
她很烫,她烫的神志不清了。
它用触手将床上的蛋糕和炸鸡全卷到了地上,又慢慢的,极其轻的用触手卷着都郡的身体将她往里面挪了挪。
它的触手温柔的托起她的脸,将枕头塞进来,才将她放好。
这才小心的将自己的身体挪到床上,躺在了她的身边。
它张了张口想说话,可喉咙像是退化了一样,只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嘟……”
它难过的皱了皱眉,抬起人类的手掌轻轻的抚摸她滚烫的脸,又轻轻的拉住了她的手,放在了它的腰上,它颤抖了一下,她的手真烫,她的气味真好闻……
就像它那夜在海里闻到的一样,人类基地的那扇窗户里,散发出让它分泌黏液的诱人气味,它一直在找,在叫她,险些找错了人……
它握着她的手,攥着她的手指轻轻的抚摸过他消瘦的脊背,手指划到尾椎骨那里时,它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哀叫声,下半身长满尖利牙齿的圆形咀嚼式口器分泌出了大量的黏液,那是一种可以刺激它产卵的产卵刺激素——
系统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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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翻涌的像是要将世界淹了一样。
都郡昏昏沉沉的听见海啸声、浪潮声、还有像人的喘息、低低哀叫的声音,离她近极了,近的仿佛就在她耳边……
她被吵的睡不踏实,昏昏沉沉的想睁眼,可浑身热的她连睁眼都没有力气,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一只冰冷的手握着,那只手还在颤抖,握着她的手急切的触碰着一具极其消瘦的背,她能摸到清楚的脊椎和尾椎骨……
是谁?谁在她身边?
这些声音里她还听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声音,像是什么黏液,又像是什么撕裂的声音,伴随着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快乐的哀叫声,隐隐约约听出一个音节:“嘟嘟……”
谁在叫她?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郁的糖果甜香,那甜香之中包裹着腥气。
好熟悉……
都郡烧的发软发虚,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睁开了眼,看见了一张近在咫尺,梦幻一般的脸……
如珍珠一样的脸,在散乱的雪白长发里,蹙着眉闭着眼,脸颊上的一种奇异病态的红晕,他蹭在她的黑发里、脸颊旁,痛苦又愉悦的哀叫着,紧紧咬着嘴唇,将整张脸埋进了她的黑发里,像是被揉碎的小珍珠一样低低饮泣……
紧紧的,紧紧的抓着她的手。
是在做梦吗?
这是谁?她从未见过这样一张脆弱又梦幻的脸……
空气里的糖果甜香愈来愈浓烈,他的身体在发颤,埋在她黑发里的脸发出闷闷的抽泣声,喉咙里又发出她名字的音节:“嘟嘟……”还有几个她听不太清的音。
重复了几遍之后她才听清楚,那几个音是:“难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