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初一十五为大朝,五品以下的京官也需得参加。
其余时候,凡是五品以上官员,每三天一次。
需要上朝的日子里,不仅官员们要大早上地爬起来,就连小官家也七早八早地起来,任宫婢给他穿上龙袍,出来听政。
当然了,官家现在年纪尚小,只听不议。
整个朝堂大部分是掌握在摄政王赵允承手中,平时他不在的时候,便由宰相、枢密使、三司使,一同把持朝政。
在赵允承独揽大权之前,宰相姓杨,而赵允承把持朝政之后,能说得上话的老臣子,只剩下三瓜两枣。
如此一来,人人都知道,摄政王是一言堂,敢跟他过不去,那就等着被罢官。
像前宰相杨老一样告老还乡也还罢了,要是像前枢密使一样被推出去午门斩首,那就完了。
这个初一,是小官家赵景暄既期待又忐忑的初一。
早朝上,他头戴金冠,正襟危坐,频频望向自个的九皇叔。
而那黑袍金冠的摄政王,站在下首,位列武官第一。
此时他面色威严,眉宇冷峻,只顾着和大臣们商讨政事,并没有注意自个的皇侄在做什么。
说是商讨,其实不过是各官员把政事汇报,凭摄政王做个定夺。
若是旁人有别的意见,倒也不是不能说,先提着脑袋再说。
朝上提到两浙巡抚案,小官家的寒毛立刻竖立了起来,真真是如坐针毡,惶恐不安。
幸而最终躲过一劫,没曾提及崔氏流放崖州一事。
小官家过了这个坎儿才放松下来。
每逢初一十五,政务繁忙,没有一个时辰,早朝定不会散的。
赵景暄年纪尚小,早上又起得早,坐了一个时辰便有些犯困,直想打盹儿。
为了不让自己打盹,他偷偷掐破了自己的掌心,努力睁开眼睛。
觉得痛便不会困了。
早朝散后,福宁宫。
小官家刚换下龙袍,一身黑衣的男人便踏了进来,带着一股凌冽的劲风。
那人,正是小官家刚才想留又不敢开口留的人,摄政王赵允承。
“九皇叔?”赵景暄一阵兵荒马乱,但很快又绷起个小脸,保持严肃,因为他是天子,不能把自己所想溢于言表,于是,只得眼巴巴地望着赵允承。
脸上看不出情绪的摄政王,长眉入鬓,俊美逼人,眉宇间还透着骨子邪气。
面容倒是像极了绍宗皇帝,以及死后被追封为皇贵妃的大李氏。
“陛下。”赵允承走上前来,倒是挺规矩地行了一个礼,但是这并未让旁人放松。
“九皇叔不必多礼。”小官家依旧战战兢兢,等一套君臣之礼行完之后,他才过来扯着赵允承的袖子,巴巴地道歉:“九皇叔,对不起。”
赵允承微微蹙了蹙眉,嗅到了一点儿血腥的味道,最后,他将目光落到小皇帝的手上:“松手。”
小官家心里一哆嗦,想捏着那块袖子再坚持一下,但是九皇叔的气场太过可怖,他只得怯生生地松开手,脸上全是恐惧。
无疑,就连赵景暄都是害怕赵允承的。
但是除了害怕,他更是内疚自责,羞愧悲伤,因为母族的事,难以面对一直用心辅佐自己的九皇叔。
“这是如何弄的?”赵允承一把拿起小官家的手,翻过来摊开手掌,看见里面藏着几道红印子:“来人,陛下的掌心破了,取药膏来。”
“喏。”伺候小皇帝的宫婢,一个个神色惶恐,连忙去取药来。
因为她们是小皇帝的贴身宫婢,这是她们的疏忽。
论罪该罚。
赵景暄愣住:“九皇叔,怎……”
“下次犯困,就直接告诉伺候你的人便是,让他们送你回去就是了。”赵允承道,这样说当然不是因为心疼小皇帝,他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在他面前打瞌睡罢了。
担惊受怕了一早上的小官家,在听了这声关怀之后,终于忍不住情绪崩盘,哭着投进他凶神恶煞的九皇叔怀里,连声说着对不起。
瞧着软弱无能的侄子,赵允承脸上浮现出一丝厌恶,开启双唇,挤出一句:“没用的东西。”
他一边骂一边将赵景暄提起来,然后便直接提到龙床边,往上头一扔。
周围的宫人屏气凝神,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指责身为臣子的摄政王。
放眼普天之下,敢这样拎着皇帝往床上扔的人,怕除了赵允承之外,只怕再找不出第二个人。
所幸龙床上铺着厚厚的一层被褥,小皇帝摔在床上也没得多疼,相比起来,还是九皇叔的那句‘没用的东西’更让他羞愧。
未等小皇帝爬起来说些什么,摄政王站在龙床边,眼眸睥睨,缓缓地教导天子:“陛下,一个人的出身如何自己的确无法选择,那不是你的错,但如果你只会流泪道歉,那便是你的错。”
字字诛心地说罢,那道令人畏惧的身影,便转过身:“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