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痛快了一点,四皇子只斩了他一只手,还欲再加残害时,邱将军不忍,一碗毒酒了却了他的性命。但邱将军可是没什么好下场,他的女儿,邱灵珺,您还有些印象吧?”
宝宁深深地呼吸,闭着眼,听他继续讲述着:“邱灵珺被设了计,与家中一个小厮通奸,名声尽毁。邱将军罚她闭门思过,但是某个夜里,她却被割掉了鼻子。劓刑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多么严重的刑法啊,何况是貌美如花的邱六姑娘。她之后便疯疯癫癫的,被家人送去了尼姑庵。大概上个月吧,跳崖自杀了。”
常喜看着宝宁搭在膝上的手指收紧,指尖泛白,得意地笑了笑。
他知道她现在心底定是惊涛骇浪,他给她时间。
宝宁站起身,步伐僵硬地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
她气息不稳,手也抖得厉害,牙齿磕在杯壁上,发出碰撞的声音,随后将茶杯撂在桌上,道:“我不信。”
“我说的真与不真,等四皇子回来,你问问他,一问便知。我知道你怀疑我的来历,但那不重要,只要我说的是真的,谁让我来说这话,我说这话是为了什么目的,都重要吗?”常喜坦然道,“但也是出于一些私心,王妃如此年轻美丽,本有大好前程,小人舍不得王妃与虎狼共度余生。”
他走到宝宁面前,低头俯视着她,宝宁嘴唇开合,苍白地说不出话。
常喜语调轻缓,继续道:“虎狼二字,没有冤枉他。常人怎么会使出这样的手段杀人?他心里已经腐朽了,已经烂了,他甚至将此当成乐趣。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疯子,只有你,竟然还信他是个好人。”
宝宁肩膀颤抖,以手掩面,哽咽一会,忽的抬头道:“其实我早已受够了!”
常喜愣住。
宝宁道:“我早知道他不是好人,他总是打我,骂我,他不放我走,所谓恩爱,不过是装给外人看的!我忌惮他的权势,忌惮他的武力,只能屈身于此……当初我为何逃去溧湖,是因为他喝了酒暴怒,无故责打于我,砸了半个屋子,我才下决心逃离的……没想到还是被他给捉了回来!”
常喜探究地看她的神情,这一番话实在是惊呆了他,一时间不知该不该相信。
但宝宁神色仓惶,眉目哀伤,泪水已经湿了脸了!常喜看着她脆弱柔美的样子,心软一瞬,觉得这样的女子该不会做戏骗人,但想起以往得到的消息,又迟疑起来。
宝宁暗中瞥他一眼,又挤出几滴眼泪,猛地站起身,状似急躁道:“我想走,我想离开这里,不再受他的摆布了!只要我走了我一定可以有办法杀了他,我知道他的一切秘密!”
听这话,常喜心头一跳,盯着她的目光更加审慎。
宝宁站定,又落下泪来,捂脸道:“只是我走不了,那些亲兵,都是他用来看守我的,我每日被囚禁在这院子里……”
她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去拽常喜的袖子,哀求道:“你,你可以带我走吗?”
“不行。”常喜心里乱糟糟的,被搅弄得像一团麻,但仍拒绝道,“现在走过于显眼,要慢慢筹划。”
“我知晓了,是我诚意不够,是不是?”宝宁更加焦急的样子,她在原地转了几圈,忽然一拍手道,“我有钱,你在这里等我,我找出钱财给你!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你可一定要带我走啊!”
常喜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这样反应实在不像作假,他已然相信了大半,甚至觉得宝宁可怜起来。
她这样娇弱纯善,一定是受了裴原那厮非人的折磨!
宝宁口中念叨着“我给你找”,边四处翻找,将自己值钱的首饰都抓出来扔在桌上,常喜看直了眼。
宝宁想起什么,眼前一亮道:“这都不值钱,我有个最值钱的东西,藏起来了,我找出来给你!”说着,她便往外间走。
常喜借着月光,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暗自吞咽唾沫。他跟着裴霄,见过了无数珍奇古玩,但对女子珠宝却少见,现在一看,全都熠熠发光,怪不得女子都那么喜爱这样东西。
宝宁匆匆离开内室时他晃神一瞬,没主意,过了两个喘息,他才骤然惊醒,暗道一句不好!
他怕是被骗了!
常喜握紧手中的短刀,赶紧跟上宝宁脚步,但为时已晚,外间响起门开合的动静,随后是落锁的声音。宝宁已经借着这个时间跑了出去,锁上门,大声叫喊道:“有贼人闯入,快来人!快来人!”
常喜恼怒地大骂,他无头苍蝇一样寻着出路,盯准了窗户,疾奔过去要破窗而出。但亲卫早他一步,在他撞开窗棱飞身而出那一瞬,一名亲兵飞起一脚将他给踹了回去!常喜摔在地上,胸中热浪翻涌,生生被踹出一口血。
须臾间,几十个手持刀剑的兵士已经闯进,将他反手绑起,押至门外。
刘嬷嬷醒来奔出,见到这场面就猜出了发生了什么事,自责地要流出眼泪。
她拿出披风来盖在宝宁肩上,关切问:“夫人,您没事吧?”
宝宁惊魂未定,摇头道:“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