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宁蹲在火盆前面, 和裴原一起往里撒纸钱。
她做梦也没想过, 会和裴原一起做这种事。以前在家的时候也会祭祀, 国公府百年世家, 季家有自己的家庙,到了清明前后, 府里上上下下都会穿素衣, 吃素食,荣国公带着女眷和孩子们到牌位前祭拜,燃几支香。因为出嫁,今年的祭礼她没去成。
宝宁偏头看向裴原, 在心中描绘他的眉眼,幻想着贤妃娘娘该是什么样子。
“想什么呢?”裴原回望她,抬手摸摸她的脸, 被风吹得有点凉。裴原拧眉:“冷吗?”
“不冷。”宝宁摇头, 她拖着下巴,轻声对裴原说, “我在想, 贤妃娘娘长什么样儿。”
“把我生的这么俊,她能丑吗?”裴原挑眉反问,不待宝宁说他自夸厚脸皮,又道, “要改口, 你得叫母妃。”
宝宁乖乖叫了声母妃。
她闭着眼, 双手合十抵在唇前, 低声道:“母妃,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裴原的,我们好好在一起,不吵架。以后有机会了,我会亲自去祭拜您……”
宝宁又想起,好像老一辈都喜欢抱孙子,她瞟裴原一眼,见他没注意这边,飞速又念叨一句:“等过两年,我们多生几个孩子,老了后他们有伴,我们也有伴,您不要记挂!”
这话有点太不知羞了,但也就这么一次,为了让裴原和母妃高兴些,说就说了吧。
宝宁专注地看着火苗,没看到裴原复杂的眼神。
裴原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点想笑,但心底又沉甸甸的。
以前一直觉得命运不公,好像什么倒霉事都要算他一份,后来遇着宝宁,又觉得以前是不是在攒气运,他花了半辈子的运气,得了这样一个宝贝疙瘩。软乎乎的,说她聪明,但又总犯傻,说她傻,关键的时候又聪明。这么个没两袋粟米沉的宝宁,他恨不得挂在腰上带着走才放心,怕被人骗去,怕被人抢去,若再没了她,他这辈子就真的什么盼头都不剩了。
许是今天日子太特殊,裴原觉得嗓子发干。他拳抵着上唇,轻咳两声,哑声问她:“生几个?”
宝宁一懵,而后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脸红了。
她眨眨眼,对未来日子充满憧憬,小声问:“三个够不够?”
裴原道:“那怎么够,要生就多生点,以后孩子们长大了,能凑一个蹴鞠球队。日子无聊了,就拿小鞭子抽他们,让他们打球给我们看。”
宝宁抿唇笑:“不正经,说胡话。”
裴原低着头,没再说话了,他耳朵一直注意着外头的动静,除了火花的噼啪声,还听见几声微乎其微的脚步。
裴原便知道,那人来了。
“我出去一会儿。”裴原站起身,轻声冲宝宁道,“待会有人来,你讨厌的人,准备好怎么吓吓他。”
看着裴原眼里兴味,许是默契,宝宁几乎一瞬就反应过来他口中说的人是谁:“大嫂,还是前儿?”
“应该是那个前什么。”裴原颔首,“陈珈说,她前两晚的这个时候都会出来,在院子周围转,我赌她今天也会来,她便真来了。”
“天哪,我要装鬼吓唬她吗?”宝宁手足无措,又觉得兴奋,“我没干过这事,经验不足,说点什么好?”
“随便。”裴原抬手将她簪子□□,又把散发拨乱,“我怀疑她和裴霄有什么关系,是个眼线,但不管有没有关系,都不是好人就是了。你也不要有负担,讨厌她,就说出来。这些日子也没空带你出去上街玩,今晚就当耍小孩子的把戏,放纵一把,岂不是一举两得?”
宝宁道:“我知道了!”
裴原把早藏在袖子里的胭脂盒拿出来,勾勾她下巴,笑道:“今晚就看你表现了。”
……
赵前刚才还听见院墙后头有细碎的说话声,但等壮着胆子绕过来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了。
空荡荡的院里,周围都是高大阴森的树木,月黑风高,就一个孤零零的火盆在那里摆着,冒着青色的烟。赵前原本激动得手心都出了汗,看到这样诡异场景,心中咯噔一声,掉头就想走。但再一想,他准备了那么长时间,就差临阵一枪了,怎么舍得走。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儿?
心中有鬼的人,看什么都像鬼。赵前眉心微拢,慢步向前走去,他凝神细看那个火盆,越看越像自己原先和娘亲一起给爹爹烧纸钱的时候,用的那种火盆。但这是四皇子的府邸,大半夜的谁敢在外头烧这种东西,难道他撞上什么邪事了?
赵前脊背寒毛直竖,他顾不得什么计划不计划了,掉头就想走,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
“你是来找我的吗?”
“啊!”赵前跳起来,他穿的长裙,裙摆缠住脚尖,踉跄扑倒在地上,惊恐回头,“你是谁?”
宝宁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头发长长的遮住半张脸,轻笑着问他:“你不是来找我的?”
“我没有啊,没有啊。”赵前双腿乱蹭,拼命往后退,脸上